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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大枭

第三十八章 既见君子·早些休息

战国大枭 柴门犬 4022 2019-03-19 12:00:00

  刚刚还在嚷着淫言荡语、疯狂砸门的匪徒,在两声闷响之后瞬间没了消息。

  传来一阵闷哼和衣物摩擦的声音,似是外面的人倒在地上,这会儿似乎正在被拖开。

  门口响起几句男声,又是另一种理智的冷静。

  “司马,他还没死。”

  “押下去。”

  寝室里的女人们紧张且疑惑地朝外望着,两个婢女软着腿蹲在云娘和珠儿身后,手里都攥出了冷汗,珠儿挽着云娘,抹了抹眼泪看向她。

  云娘屏息凝神听向窗外,发现院子里原先一刻不停的拼杀怒吼也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像是有更多的人涌了进来,法式却是统一有力,零而不乱。

  听刚刚门外人说“司马”,那就应是官府来的,或许照旧郡署的人,云娘拍拍珠儿的手背,叫她放心。

  “启禀令郎,郑宅一共突入八人,死了五个,其中两人被令郎射杀,就地毙命,抓到三个活的,请令郎决断。”

  “一般都是怎么处置惩罚的?”

  隔门隐约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人,云娘毫无准备,心里突然乱了起来,双颊绯红,很快又轻轻摇了摇头,一定是自己听错了。

  “回令郎,寻常来说,应将此三人先行押回虎牢,再行讯狱治罪。”

  “好,该怎么办怎么办吧。”

  “唯。”

  “唉,等一下,牢房是什么样子的?”

  “牢房……即是牢房。”

  “呃,我的意思是,牢房不是有栏杆么,那牢房与牢房之间,它们是……啧,算了,把这三小我私家离开来关,分得远些,别让他们晤面,更不能说上话。”

  “末将遵命。”

  云娘慢慢朝门口走去,适才那一来一去的对话她听得真切,这个声音,这种说话的方式,真的是他,可他怎么会……

  好不容易拖来抵门的案桌已被震得斜倒在地,那被砍的七零八落的门闩,苟延残喘地挂在门上。

  只要再多劈一剑,就会彻底断开,而之后会发生的事情,无人敢想。

  珠儿一手举灯,一手持钗,紧紧跟上云娘。

  云娘双手端着油灯护在身前,适才那阵惊恐余波未消,明知门外可能会泛起自己翘首以盼的人,但照旧保持了几分警惕,不发一语,直到闻到了一阵极淡的菖蒲草的清香。

  外面的人稍稍清了清嗓子,过得几秒才道:“云娘?”

  云娘照旧没有作声,只是默默上前,提着裙裾绕开那张倒斜的案桌,将手抵在门闩上,迟迟都不拉开。

  门外那人又说了下去:“别怕,是我。”

  片刻之后,这根立了大功的门闩终于被从里面磕磕绊绊地抽开。

  彩漆木门的外面已经被糟蹋得面目全非,门上形态优雅的凤鸟,早就惨遭划肠破肚,露出里面的裸色碎木。

  将离有些忐忑地站在门外,听着门里小心翼翼的声响,生怕自己多说一句都市惊吓到里面的人。

  此时也只是耐心地等她开门,然后终于从渐开的门缝中见到云娘。

  她虽有惊色,却还算镇定,看样子是没受到伤害。

  不外见她这副披落了长发临睡前的样子,将离闪烁了一下眼神,尔后轻声说:“来晚了,对不起。”

  云娘却突然变得缓慢起来,一时竟无话可说,与将离面面相觑了片刻,微微启唇:“将……”

  半个音节刚刚发出,却又被她立刻改了口:“见过令郎。”

  话音落了一会儿,随后才想起来行礼。

  她身后的珠儿却是泪如泉涌地发作出哭声,还边哭边行礼,然后背到一边去抹着眼泪。

  里间两个婢女也顶着早就哭成核桃一样的红眼睛跑了出来,连九原君站在门口也不管了,直直奔向珠儿,三小我私家抱成一团抽着嗓子。

  哭声是很容易熏染的,尤其像这种劫后余生的喜极而泣。

  云娘听她们这么哭,无奈地冲将离微微欠身道:“奴婢们无礼了,还请令郎见谅。”

  将离笑着摇摇头,心想这时候还管他什么礼呢,哭出来才是女孩子该有的反映吧,而你也太淡定了。

  刚要继续问她一句有没有事,想想又打住。

  这问题问了也白问,有没有事难道看不出来么?不外到底照旧问了。

  “没事吧?”

  “谢令郎挂怀,有惊无险。”云娘颔首道。

  木云此时反手提着剑从主屋门外低头走来,到得寝室门口扑通一声单膝跪下:“木云掩护不周,让夫人受惊,还请夫人责罚。”

  云娘见他袖口和衣摆均有破损,关切地问:“受伤了么?”

  “木云无碍。”

  云娘放心下来,并不责怪,只是叹了口气:“看来金风是被人骗去的邮驿,你去找到他,同他一起把那骗子送到县府。”

  “遵命。”

  木云领命后刚要离开,将离喊住他说:“送到郡署,这案子现在是他们在办。”

  “唯。”

  看着木云轻身跑出,云娘才又问向将离:“令郎怎么来了?”

  “嗯?不想我来么?那我走好了,再见。”

  将离说着便要离开,云娘也并不留他,知道他会假模假式的充愣。

  她只是抿嘴轻笑了一下,以极小的声音喃喃道:“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傻乎乎的将离压根没听见,都快要走出主屋大门了才反映过来云娘其实没要自己留下的意思,又灰溜着脑袋折了回来:

  “真是的,你也不拦我一下,我要真走出去了怎么办?外面一大票人都看着呢,会说我没用的。”

  云娘偏头朝门外望了一眼,见主院中火炬如林,士伍列阵,犹疑地看回将离,问道:“外面是……”

  外面是随着将离回城的那两百号士伍,此时已经将南郊郑宅里里外外困绕起来。

  庭院中也开始有人组织着家仆搬运尸体、收拾残局,婢女死了两个,护院死了五个,重伤一个。

  宅子里出这么大的事,给下人的牢固费是少不了的,明日珠儿还将带着管家婆,由郡署吏员陪同,去逝者家里纪念,送些帛金,还要卖力这些人的善后和安葬。

  “那些家伙下手太狠。”将离摇摇头。

  云娘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她此时挽了头发,围了面纱,披着狐裘,随将离一前一厥后到庭中水榭,看着来来往往的士伍和家仆。

  而那些家仆仍是惊魂未定的张皇模样,两个管家婆趋着步子跑来体贴夫人的情况,又以好奇审察的神情向她身边的九原君行礼。

  另有一些进到主屋去,与刚刚平复下来的珠儿她们一起收拾屋子。

  克儿已经被从衣箱里抱出,这小家伙超级懂事,就算是适才那一番的惊涛骇浪,他都没怎么闹的,只是一路臭着小脸瘪起嘴,两眼汪汪地被乳母带去偏院照顾了。

  寝室的漆门肯定要换,可最早也获得明天天亮以后才气找木匠上门。

  几个婢女便先将碎了一地的木门渣屑清扫洁净,把案桌归位,至于那些被抹了灯膏的衣服,就都不能再给夫人穿了。

  珠儿在征得云娘首肯后,将这些衣服交给下人去处置惩罚洁净,看之后有谁仍是想要的或是想穿的,就自己拿去吧,卖掉也行,珠儿决定。

  将离早先从工坊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市集早就闭市,今天霜降也没有夜市,既然允许了云娘的就不能爽约,起码得上门去照个面。

  跟宋桓探询了一下,他也不知道郑宅在哪,只是听说城中的巨贾们都住在南郊树林后面的半山腰上。

  将离本想只留下十几人陪自己已往,再让成烈带着队伍先回,但成烈执意要随着,说人多可以吓跑刺客。

  这个黑脸司马有点直率,性子还挺拗,又是受了将军白进的命令,将离没措施拒绝美意,就这么带着二百士伍徐徐地往回走。

  沿路黑灯瞎火的,只凭火炬照亮,可不就走过了那个通往小树林的岔路口么。

  进了城宋桓才发现走错了,这么一大队人又随着将离转头去找。

  穿过树林有两处门口亮着灯的大宅,宋桓去敲门探询了一下才问准郑宅的偏向。

  一群人便顺着路往坡上走去,郑宅门口也亮了灯,大门紧闭,但角门是开着的,且无人值守。

  将离正觉得奇怪,突然听见里面传出些异样的嘶喊,另有兵刃相交的声音,就立即让成烈率兵困绕这里,自己取下马背上的轻弩上了弦,带着一队人直冲进去。

  里面算是好找的,另有庭院石灯,循着声音一路向里,遇见些乱跑的家仆,将离拉住他们探询情况,得知是有匪徒突入,夫人正被困在主屋里,生死未卜。

  他举着轻弩靠近主院,从院门外一箭干掉其中一个正要砍杀护院的人。

  另一人见突然来了这么多士伍,转身就逃,被随后而至的士伍一剑刺死。

  士伍们进入主院后疏散开来,将几个收支口守住,排查院中敌情。

  以一敌三的木云也已斩杀一人,将离上好弦正要帮他,却听得主屋里那些疯狂秽语和砸门的响声,于是冲了已往,与另一士伍划分射杀一人。

  另有一个身形单薄的匪徒被倒下的尸体压住,索性躺在地上装死,很快便被发现尔后押下。

  与木云交锋的只剩两人,见士伍们如黑潮般从院门涌入,便瞬间泄了气,就地缴械投降。

  这会儿院子里牢固下来,将离随意地与云娘说些话,却又漫不经心地瞎扯到此外地方去:

  “说好的去云中居看你,可在工坊延误了时间,事情结束后已经下市了,回城时顺门路过你家,便想来打声招呼就走,谁知竟还随手灭了几个坏人。

  “这几个也是些蠢的,砸门砸了半天,不知道窗户是纱的么?窗框还细呢,咳,不,不能这么讲,应该说幸好他们够蠢。唉,今天也算为九原除了害,哪个年头都有不要命的悍匪……”

  听着将离的日常絮叨,云娘心里踏实了许多,静静垂下目光。

  无意瞥到池边岩石上的斑斑血迹,又蹙起眉头,闭上眼睛不去看它,紧了紧狐裘领口,悄悄往将离身边靠近了半步。

  “……你家很漂亮,看是花了些心思打理的,我的君府大归大,但是呆呆的没什么情调,这水榭很有意境,配着红枫也悦目,只是天黑了看不太全,改天有空我再来造访。”

  “嗯。”

  现在将离说什么,云娘便都是只是小声“嗯”着,觉得他说什么都好。

  将离可没穿裘袍,只在单衣外面套了一副从早穿到晚的皮甲,此时鼻尖被冻得有些红。

  他向四周望了一圈,满院子的士伍已经退出一半到前院,家仆们依然忙忙叨叨地不知道在送来送去些什么工具,但也恢复了常速。

  刚刚珠儿来说,寝室门口已经挂上了挡风的厚帘,委屈夫人先迁就一晚,自己和管家婆子另有好几个婢女今晚都市在这里陪着夫人,克儿小令郎的门外也有士伍扼守,不必担忧。

  将离吸了吸鼻子,又看向云娘:“这几天市集应该会风言风语的不清净,你就放心呆在家里,我已经跟司马借了兵,不会再有事了。”

  云娘微微颔首:“谢令郎。”

  “夜里凉爽,云娘先回屋吧,早些休息。”

  “嗯。”她点颔首,带着珠儿离开水榭,往主屋走去。

  将离在珠儿经过身边时跟她轻声嘱咐了一句:“好生照看你家夫人。”

  “请令郎放心。”

  待目送两人进到主屋后,将离扭了下脖子,去前院喊上成烈,一刻不停地出了郑宅上马,边走边向他问了几句话。

  “令郎是要去郡署讯狱?”

  “没错。”

  “此事多为县丞执行,现下这三人既是被押送至郡署,那便应是由郡丞或令史来行讯狱,这二人自当秉公治理,怎的能劳动令郎亲自出头?”

  “那两小我私家呢?”

  “人定将至,怕是已经在家歇息了的。”

  “等不到明日。”

  将离拽了拽马鞭:“现在就去把他们喊来,那三个匪徒也别让他们睡,必须连夜突审。”

  一语甫毕,立时策马绝尘而去……

柴门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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