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日起来的时候,曹操已经撤兵汝南,亲率五万雄师直奔许昌。
周瑜望着空空如也的汝南,不知怎的有种隐隐的担忧,周平他们服务未免也太快了。
乔莞倒了一杯茶给他端了过来,“你都站了半天了,在担忧什么呢?”
周瑜接过茶,目光微忧地望着远方,“曹操撤兵太快,许昌恐怕有什么变数。”
乔莞不解他为何如此多疑,分析道:“许昌城中本就军力空虚,此时若有此外势力摩拳擦掌也说不定。”
周瑜缄默沉静良久,最终幽幽叹了一口气,道:“你说得对,或许是我太多心了。”他转身对她轻轻一笑,“我们回家吧,夫人。”
乔莞既喜悦又担忧,喜悦可以和循儿吕蒙他们团聚,更多的却是担忧,江东此时暗潮汹涌,不知几多凶恶的眼睛在黑暗张望,上次的剑锋即是直直冲她指来。
周瑜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把她的小手紧紧握在掌心,认真地说道:“你放心,上次那样的事情我决不会再让它发生了。”
乔莞一把抱住他,“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再抛下我好欠好。”
当日,周瑜乔莞一行五人便出了汝南,驾车往江东直奔而去。
曹操一刻也不敢延长,连夜策马赶回许昌丞相府。
前日,他收到乔莞的来信,若是他肯放过周瑜,她便在丞相府嫁衣相候。
那信上的字迹确实是她所写,但是内容真伪就有待考察了。
他立刻派出许褚前往许昌一探究竟,许褚第二日夜晚赶回汝南回报,乔莞确实正站在丞相府门前期待着。
他突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这几日,他一心想着把他们抓回来,杀了泄愤。当他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他才开始反省自己,他明明马上就要和她完婚,为什么要贪心周瑜,把她也给气走了。
比起周瑜,我更愿意选择你。
当许褚回报她在丞相府等他,他一刻也没多想,连夜赶回了许昌。原来这一切都还来得及弥补,原来你只是想救周瑜。
我知道错了,我会好好弥补你的。
曹操等不及缓慢的雄师,先带了一只精锐策马狂奔,第二日中午就赶到了许昌。
丞相府前,她果真信上所说,正着了一身火红的嫁衣在府前等他。
曹操隔着五十步的距离就下了马,一步一步地慢慢走了已往。你终于要真正成为我的女人,成为这个丞相府的女主人,我戎马一生,建设了几多旷世功名,另有你这样的绝世美人在旁,我曹操足以不负今生。
他慢慢走近,终于能清晰地看到她,她着了一身华美的喜服,青丝尽绾,束成了柔媚的惊鸿发髻,发髻两侧的凤凰六珠长步摇在风中轻轻激荡,她染上了粉黛,眼旁还贴着金色花钿,眉眼间却不如往日那般妩媚清纯,而是蜕酿成一种超脱世俗的淡泊与清明。
她见到他来,瑰艳一笑道:“你终于来了。”
话音刚落,她不知道从哪里拔出一把匕首,准确而迅速地插入了自己的心脏。
“在下孙策,今日多有叨扰,还望女人见谅。”
“你就是我唯一无二的妻子,从今以后,我会把你当妻子一般敬重敬服。”
“葳儿,喜欢我为你准备的这一切吗?你这个糊涂蛋,怎么连自己的生辰都记不清……”
心脏碎裂的刹那间,她脑海中充涌而出的,全是他的音容笑貌;那一刻,她似乎看到了那个红衣令郎,他就站在她的面前,面色平静,眼中无波无澜。
可她却知道,他等她很久了。
她无力地栽倒在地,突然有种前所未有的解脱感。
对不起,伯符,这辈子欠你的,无论是碧落黄泉,照旧来生来世,我这就来送还……
对不起,父亲,女儿爱他,九泉之下女儿也只想随他而去……
对不起,莞儿周瑜,这下我终于不欠你们的了……
“莞儿!!”
曹操发出了撕心裂肺般的嘶吼,踉跄着几步冲到她面前,把跌落在地的她抱入怀中。
鲜红的血液不停地从她口中汩汩流出,她只顾往外吐着血与气,已经没有吸气的行动,她用鲜血把嫁衣染得越发血红,如死亡般阴暗诡异。
“你这是做什么……”曹操只觉得胸前阵阵绞痛,心痛得快要让他窒息,他已经发不作声音,只能发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他绝望而无力地望着这张绝美的容颜,昔日那个生动水灵的少女现在在他怀里气若游丝,马上就要香消玉殒。她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怔怔地望着天空,呼出了最后一口长气。
她终于就这样定格,就这样在他怀里徐徐酷寒。
为什么这一切会酿成这样……
曹操只觉得五脏俱焚肝肠寸断,瞬间头又如车裂一般剧痛,蓦地呕出一口鲜血,倒地不起。
烂醉陶醉三日,郭嘉终于醒了过来。
曹颜在一旁哭得梨花带雨,见他醒转过来,立马转悲为喜,喜出望外地唤道:“良人,你终于醒了!你吓死妾身了……”
郭嘉另有一种宿醉事后的头痛感,他用力地揉着睛明穴,问她道:“我这是怎么了?”
他怎么记得他是在和乔葳喝酒来着。
曹颜哭腔道:“三日前,乔葳非要拉着你喝酒,没想到她竟是为了把你灌醉,然后自己跑了。”
郭嘉一下子惊坐起来,一把捏住她的手臂,眼神凌厉得险些要吃人,“你说什么?!”
曹颜一下子跪倒在地,惊慌无助地哭道:“你在乔葳的房中,妾身也不敢进去打扰,可是等到第二日黄昏,房中也没有人出来过,妾身担忧出了什么事,才让下人进去看看什么情况,结果只看到了良人您醉倒在地唤都唤不醒,哪里有乔葳的身影……”
郭嘉一把抓住她的衣领,目光冷漠,平淡的嗓音却坚定得不容置疑:“你若是敢侵犯于她,我一定让你血债血偿,决不会因为你是曹操的女儿就轻饶了你。”
说罢,他不再理会哭得梨花带雨的曹颜,兀自穿上鞋子慌忙走了出去。
刚走到门口,就有小厮慌忙跑过来拦路,着急遽慌地说道:“我的祖宗祭酒您可算醒了,出大事了啊!前日丞相班师回许昌,非要追封一个未过门的亡女为夫人,厚葬曹陵。这朝中的大臣们为此吵得是头破血流啊,丞相一直来府中传话,问您的看法如何,我们也只能如实相告,说您喝多了,一醉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