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烟

　　铅云厚重，遮天蔽日。

　　滂沱暴雨之下，姜慕白疾行于街道一侧，于街尾处转角时，他隐约听见一声喊叫，于是扭头问道：“沈队，你听到没？”

　　“嗯，听见了。”沈鸿站到一间铺子的屋檐下，四处张望，“应该就在这四周了，苟哥，在哪？”

　　魔化细犬飞快地晃动脑袋，甩脱身上雨水，接着扑到积水的门路上跑了一圈，然后径直奔向东南偏向。

　　沈鸿二话不说追了已往，姜慕白也慌忙跟上。

　　狂奔数十步后，沈鸿突然停住脚步，并伸手拦住姜慕白。

　　“找到了？”姜慕白问。

　　“那儿。”沈鸿指着前方一间平常无奇的民房。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姜慕白看到一扇窗户。

　　外面下着这么大的雨，那间屋子的窗户却没关。

　　要么，屋里没人。

　　要么，屋里的人已经是个死人。

　　沈鸿吸了吸鼻子，低头看向细犬，细犬夹紧尾巴绕着他转了一圈，赤红的双眼睁得老大。

　　见它这幅反映，沈鸿立刻取出腰侧枪套里的配枪，说：“屋里有血腥味。”

　　姜慕白微微颔首，然后看了眼他手中的武器。

　　那是把造型酷似格洛克17式的手枪，光凭外观只能看出这是件高级货，但看不出究竟是半自动手枪照旧全自动手枪。

　　“这也是手枪？”

　　姜慕白明知故问，想套出些有关枪械的情报。

　　“跟我进去，小心点。”

　　沈鸿没有给出回覆，他一手撑伞一手持枪，迈着小而快的步子靠近那间窗户大开的民房。

　　到了窗边，他便贴墙蹲下，尔后谨慎地将小半个脑袋探过窗沿。

　　姜慕白有样学样，蹲在窗户另一侧，小心翼翼地视察屋内情况。

　　暴雨天气阻隔了气味的发散，到了窗边才气闻见血腥味，这气味的源头是屋内一具男尸，尸体面朝地板，扑倒在上了锁拴的房门后，右手按着一张被血浸透的纸，纸上似有文字。

　　姜慕白指了指那具男尸，开合嘴唇但不发作声音，用唇语对沈鸿问道：“是童阿七吗？”

　　沈鸿打了几个手势，意思是不能确定，得进去看看，接着扔了雨伞，由窗户翻入屋内，也不管姜慕白有没有看懂他的手语。

　　过了几个眨眼的功夫，沈鸿在屋里叹道：“进来吧，是童阿七，看样子刚死没多久，哎，来迟一步。”

　　听见指令，细犬绝不犹豫地跃入屋内，姜慕白也随着翻窗进去，四下审察屋子里的陈设器皿。

　　沈鸿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撇嘴说道：“不用找了，我都说了，偷走剑胚的不是他。”

　　姜慕白没吱声，走到尸体旁边，弯腰拾起已被染成红褐色的纸。

　　一目十行地看完这封遗书，他不禁摇头冷笑：“就这么甩黑锅？也太蠢了吧。谁会信这纸上写的？”

　　沈鸿接过信纸瞄了两眼，随手甩了，说：“我连句读都不信，不外，有没有人信，并不重要。”

　　“简直。”姜慕白点了颔首，问，”线索断了，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设法找到杀死童阿七的刺客呗。我们先搜一搜这间屋子，看看有没有线索，若是……”

　　沈鸿的目光迅速掠过屋内各处，没漏下任何一个角落。

　　当他看到地上一大滩血迹和装有半身镜的梳妆台时，突然闭上了嘴。

　　片刻事后，他继续说道：“算了，这屋子一看就是童阿七临时遁迹的地方，恐怕找不出什么线索，我们照旧抓紧时间找刺客吧。”

　　姜慕白皱了下眉，刚要开口，却见沈鸿挤眉弄眼，冲他眼神体现。

　　这时他也意识到屋子里有些差池劲，于是改口道：“有原理，都听你的，那我们……出去搜找？”

　　“不急，先让我抽根烟，想想该怎么找。”沈鸿叼起一支卷烟，又抛了一支给姜慕白。

　　“谢了，不外这没滤嘴的烟，我抽不惯。”

　　姜慕白说着，正要取出昨晚从沈记星货铺拿的日照云台，却见沈鸿摆手说道：“抽我的，我自个儿卷的上好烟叶，味道醇厚，你试了才知道，哦，你把窗户关了，外边风大雨大，我这洋火刚刮出火就给吹灭了。”

　　姜慕白猜不出沈鸿的用意，但他知道沈鸿这番离奇言行必有深意，于是嗯了一声，关上窗户与沈鸿一起吞云吐雾。

　　两人抽得很快，细长的卷烟没一会儿功夫就只剩小半截烟屁股，沈鸿抽完最后一口，打开门栓，说：“走吧，去找个高处当望楼，外边雨大，也许还没走远。”

　　“哐！”

　　房门重重关上，屋里马上没了声息。

　　正对房门的壁画后边，一只纤细的手松开刀柄。

　　“嘀嗒”

　　血珠顺着刀尖滴落，落在一颗女人的头颅上。

　　离开刀柄的手轻轻拂过，为死不瞑目的女子合上双眼。

　　………………

　　离开屋子之后，沈鸿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姜慕白随着他走过了三条街道，终于忍不住问道：“这是去哪？”

　　沈鸿止住脚步，小声说道：“让严建淳派人来，不是有个半步通玄的守阁长老么？让他赶忙来！”

　　“沈队，请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姜慕白虽已习惯他奇特的对话气势派头，并不在意他无视了自己的问题，但也不至于对他言听计从。

　　“适才那屋子里另有活人，带半身镜的梳妆台摆在卧室外边，明显是女子居室，我跟你说过童阿七有三个姐姐，想必这是他某个姐姐的衡宇，你看看法上那一大滩血了？单单一具尸体不会有那么多血，屋里应该有两具尸体。另有，从衡宇占地就看得出，屋里的空间应该再大一些，那屋里有暗室，另一具尸体被藏在暗室里。”

　　沈鸿语速飞快地说了一大段话，喘了口气又继续说道：“苟哥进门之后咬我的裤腿，它是让我看那张壁画，它闻得出，画后面有人。”

　　“你是说杀死童阿七的凶手就在屋里？那我们……”

　　姜慕白想问他为什么要走，可转念一想，幕后主使能够调遣秘藏境修士偷取剑胚，那么他派来灭口的杀手会是什么实力？

　　想到这里，姜慕白既后怕又庆幸，要是适才在屋里搜找，找到了壁画后边的暗室，那恐怕是凶多吉少。

　　“那我们现在怎么找人？”姜慕白改口问道。

　　“烟。”

　　沈鸿取出一支卷烟，递到细犬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