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神探)
“哐,哐,哐”
拳头在门板上敲打不停,直到屋里的人拉开房门。
站在门外的人往屋里瞄了两眼,叼起手里的卷烟,招手道:“有线索了,跟我走。”
“稍等。”姜慕白关拢房门,转身进卧室给魏莱交待几句,换了身便于行动的衣物,接着挎上左轮枪和八面汉剑,大步走出门外。
这时天色灰蒙蒙,街上行人寥寥,估摸才五六点钟,幸亏姜慕白刚结束二十四个周天吐纳循环,因而神清气爽,精力充沛,没有半点困意。
两相对比,屋外的沈鸿显得有些憔悴,他两眼眼白泛着血丝,卧蚕和眼袋混为一体,裂了条深沟的下巴上长出了点点胡茬。
“沈队一宿没睡?”
问话时,姜慕白的目光落向沈鸿身上的衣服,他仍穿着昨晚那件夜行衣,要么是有明白昼穿夜行衣的怪癖,要么是从昨晚到现在没回过家。
沈鸿懒得回覆没有意义的问题,他抽了口卷烟,把呛鼻的烟气吹到姜慕白脸上,问:“听说过童阿七这个名字么?”
姜慕白退了一步,皱眉道:“没有。”
“边走边说。”沈鸿朝着巷口的偏向努了努下巴,呸的一声吐掉烟头,吹起了口哨。
“汪!汪!”
一条细犬飞快地奔到沈鸿腿边,哈哈地喘着气。
“这是?”姜慕白审察两眼,见这条细犬赤瞳粉鼻,不禁感应惊奇。
沈鸿咧嘴笑了笑:“这是苟哥,苟哥年纪比我还大,你喊声哥也不亏损。”
“哦?魔化品种?”
看沈鸿面相,年纪约莫三十一二,而细犬的自然寿命通常在十到十五年,这条细犬能活这么久,肯定是魔化品种。
自灵气苏醒以后,世界剧变,万物生灵都受其影响,地球生态情况变化之后,不仅有许多已经灭绝的动植物重现人间,另有不知从那边泛起的魔物肆虐苍生。
魔化生物,即是受魔物影响或人为杂交而发生的新品种。
某些人出于猎奇、炫耀等种种心态,把魔化生物看成宠物饲养,但魔化生物嗜血疯狂,难以驯化,失控时甚至会袭击饲主。
由此发生的悲剧,成百上千,却屡禁不停。
姜慕白颇为担忧地看着这条魔化细犬,见它灵巧地蹲在沈鸿腿边,突然想到了沈鸿是怎么找到他的住处。
既然是魔化生物,一定有所变化,大多数魔化生物的异变都体现在体型上,好比刀齿犬,外形似犬,体型庞大,且头生犄角,獠牙外翻如弯刀。
可眼前这条细犬的体型模样都与普通细犬相差无几,只有眼瞳和鼻子变了颜色。
如果是眼睛和鼻子变异,那么这位“苟哥”的视觉与嗅觉功效一定远胜于寻常细犬。
原本细犬就是古老的狩猎犬种,智商高,嗅觉灵敏,影象力强,而苟哥的鼻子比普通细犬更灵,自然能够循着气味找到姜慕白的住处。
既然能找到他的住处,那也应当能通过丁五郎拼死攥下的衣角,找出那名匪徒的去向!
姜慕白眼前一亮,问:“跑掉的那个叫童阿七?他是当地人?”
若是无关之人,沈鸿基础不会提起,若是外来流匪,他就不会问姜慕白有没有听说过。
“没错,逃出剑阁的小贼名叫童阿七,土生土长的当地人。”沈鸿的心情像是有些意外,他捏了捏自己下巴中间的美人沟,说:“你比昨晚智慧了不少嘛,难怪严建淳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难怪你能回复六艺转骰。”
姜慕白礼貌性地拱了拱手,问:“沈队查出童阿七的去向了?”
“差不多,苟哥昨晚领着我去了南平坊一间民房,是童阿七的宅子……”
沈鸿走出巷口,左右看看,见周边没人,才压低声音继续说道:“童阿七有六个姐姐,夭折三个,另有三个都被怙恃卖去了妓院。童家匹俦卖掉亲生骨血,也遭了报应,出城服务时被人在半道劫杀,其时童阿七只有一岁,只有阿七这个乳名。坊间听说,童阿七是由苗老抚育长大。”
“苗老?”
“苗存忠,二十年前为避魔祸逃到定武,差不多就是那时候收养了童阿七,厥后苗存忠进了宋府,成了宋家门客。”
“哪个宋家?”
“城里另有哪个宋家有资格收秘藏境修士为门客?”沈鸿摇摇头,叹道,“这案子,难办。苗存忠是宋知城侄儿宋承望的贴身护卫,而宋承望一向热衷于飞剑,多年来四处求购铸剑质料与飞剑剑胚,你要问这剑胚的下落……啧。”
姜慕白听到这里,似乎蓦地间见到一束灵光,照透了脑中的迷雾,他急声说道:“前天宋承望来过剑阁,买了一柄上品宝兵,他这是想撇清嫌疑?”
“我知道。”沈鸿点颔首,说,“三个月前宋承望就在听春苑对一众挚友说他决定放弃炼制飞剑,至于他前天去剑阁购置宝兵,应该不是为了撇清嫌疑,而是为了打探虚实。不外,这都是主观臆测,没有证据,做不得准。”
“该怎么办?”姜慕白问。
“先找到这个童阿七,他要为宋承望服务,肯定知晓内情。”沈鸿思路清晰,跟在魔化细犬后面边走边说,“赶在宋承望前面找到他,我们就有了人证。”
“赶在宋承望前面?你的意思是宋承望要杀他灭口?”
“否则呢?”
“可……”姜慕白全力转动脑子,右手大拇指与中指用力捏着食指,“童阿七从小被苗存忠抚育长大,两人应当情同父子,而苗存忠又是宋承望的贴身护卫,宋承望怎么会杀童阿七呢?他该把童阿七掩护起来,或者送童阿七离开定武,免得让身边人寒心,不是么?”
沈鸿转头瞥了一眼,笑道:“定武城里这些令郎哥,什么时候在乎过手下人的心思?童阿七逃离剑阁时还带走了宝兵专仿,你以为是为什么?为宋令郎谋来了一枚剑胚,还怕夸奖比不外区区宝兵么?”
“所以,他是为了用宝兵换取逃命的盘缠?”
“童阿七不是宋家的死士,他要是愿意为了宋承望去死,或者完全信任宋承望,那他何须带走宝兵?岂论他怎么将宝兵脱手,总会留下点线索,他既然带走宝兵,那就是不计划再留在定武。岂论宋承望先前有没有杀心,童阿七这么一跑,宋承望就必须杀他灭口了。”
“似乎是这么个原理。”姜慕白颔首体现赞同,他突然觉得,影视剧里的神探也未必都是胡编乱造。
“就是这么个原理。”沈鸿停顿片刻,接着说道,“我找人探询过了,昨晚有人到城南王记典当出了一把宝兵仿品,据说那人进门时还说是典当宝兵,结果被典当行的老师傅一眼识破。”
“童阿七?”
“嗯,随着苟哥,一个时辰内,要么见人,要么见尸。”沈鸿说着,抬头望了眼天,叹道,“再过一个时辰,有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