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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愁典当行

第十二章 红色的电话亭(一)

消愁典当行 点墨成文 3663 2019-01-13 18:30:00

  “那天下午,我修完了车,照例去洗车行门口这条街上的红色电话亭给主顾打电话让他提车。”

  侯天骐凭据他的讲述,左右环视,这间红色电话亭在人行台阶上,正对着不远处,甚至都不用过马路就有这么一家叫做“胜新”的洗车行。

  他指了指坐着的这片地,又指了指那家洗车行。鬼盗十三马上会意:“没错,就是这间电话亭,从前数排第八,从后数排第六。”

  “记得那会儿或许是下午六点吧,我才刚拿出电话卡,还没插进去呢,这个电话就嗡嗡的响了起来。我站在电话亭左右环视,想着是不是有人要来这接电话,但随着电话铃声连续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一小我私家来。于是我接起电话,就在我想要告诉她没人来接,让她用其他方式通知一下再回拨的时候。”

  “电话那边已经传来的嘤嘤的哭泣声,哭声很惨烈,而且哭的时间还不短,对方正嘶哑着嗓子在那咳嗽呢。因为接起电话的缘故吧,能听到她正一边使劲儿的抽着把泪水往回憋,一边在擤鼻涕的声音。”

  “我试探着,喂了两声。结果我这么一喂,摊上事了,就听到对方忽的破口痛骂,言辞恶毒,不外听声音那般尖锐,清脆,我推测可能是个女生,日后的通话中,果不其然。”

  “但话说回来,其时那个女生可一点没有女生的轻柔,娇作。恶言泼语的,而她骂的大致内容是,我哪点比不上她,你要抛下我和她而去,你这小我私家有没有道德,有没有底线。你和谁欠好,为什么要和我最好的闺蜜!你们两小我私家简直不是人!忘八,王八蛋,贱人……”

  “她这么一边哭,一边骂,偶尔真老实切,偶尔怨气冲天,其时我都差点以为我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女朋友,可我一琢磨,那段时间我酗酒打架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有时间交往女朋友呢?更况且那段时间,所有的人除了我的姐姐和客户都是对我避让三分的。”

  “我想着人家又失恋又遭叛逆,起初还好声好气的问,你是打错了吗?结果那边女生非但不领情,反而变本加厉,骂的更凶了,那段时间我这小我私家本就易燃易爆,浮躁,轻狂,哪还忍得住,立即破口痛骂回去。”

  说到这,鬼盗十三隐藏在面具下的脸掀起一抹抑制不住的甜蜜笑容,眼底深处更是闪着光。

  “骂的好!骂的好啊!”侯天骐身上像长了跳蚤一样,屁股在凳子上拧来拧去,索性站起来,一会靠着电话亭门框蹭,一会跺着碎步,他心情也是窘迫不堪的。

  这一怪异举动吸引了鬼盗十三的注意:“你怎么了?”

  “我想上茅厕,看你讲的太投入所以不想扫兴。”

  “去!去!”等到侯天骐一溜小跑走远了,只剩下一人的时候,鬼盗十三才第一次将面具全部掀开来,可惜这夜深人静,侯天骐也不在,所以他的相貌依然是迷。

   鬼盗十三轻轻的摘下听筒,慢慢的抚摸了起来,他的手开始微微哆嗦着,这个听筒的感受照旧那般熟悉,唯一差异的是,上面充满了灰尘和铁锈,就像那颗心一样被烙上了痕迹。

  他握紧听筒,慢慢的拿到耳畔,手指重复在键盘上拨按,看似是乱拨,但鬼盗十三一连拨了五次,每一次拨按的号码都是一致的,9765413。

  “喂!你在,听吗?你最近,还,还好吗?为什么一直没有打电话过来。”说到最后一句,鬼盗十三声音哽咽了起来,泪水盈含在眼眶中,他缄默沉静了一会儿,悲戚的将听筒放回去。

  这时,侯天骐也差不多来了,鬼盗十三又将面具重新戴了起来。

  “照你这么说,你是和她骂出情感的?”侯天骐问。

  “嗯,算是吧,那一天我们对骂到很晚,也许是把她真的气的不轻,也许是她发泄完怒火了,她直接挂了我电话。但我怒火中烧,哪里肯干,循着电话打了回去,却是无人接听的忙音,她抽卡走人了!”

  “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已往了,所以就没放在心里,谁知第二天差不多的时辰,她又打来了电话。那会儿我多混呐,想着,哦,我不找你,你倒是来找我。这送上门的我不能不骂,于是,那一天我们又相互骂到很晚,但是心情舒畅了许多。”

  “就这样,那个电话隔三差五的打过来,而我们的对骂也从刚开始她发泄怒火,到如今成为我们配合的发泄方式,甚至成为一种习惯。我把她当做是那些难缠,刁蛮,为难人的主顾,她就把我当做是压榨的上司或是抛弃她的男朋友。”

  “每天都是这个时段,我们准时开骂。起初照旧她打过来,但随着我们谩骂之余的闲聊,开始相互熟悉,我们约定着谁给谁打。也正因为她的存在,我戒掉了酗酒,吸烟的毛病,实在是每个月几百块钱都花在了买电话卡上,基础没钱再去干那些事儿。”

  “那你们真是找骂,厥后呢?”侯天骐呵呵的讥笑一句。

  “厥后,我们的电话内容不光单是发泄怒火,怨恨。而发生转折的照旧那一次,我骂着骂着,情难自抑的,向她说出了我经历的最沉痛的事故。”

  “听着话筒这边我突然真情流露,那个女生也不再骂了,反而是静静的倾听着,时不时的慰藉我。我至今还记得她曾对我说过的话。”

  “她说,你的妈妈每天要照顾你们,真的很累,很累了,现在她想好好的休息一下了。你可以放心,听说那边可好了,特别美,在那边你的妈妈没有疾病,不用再给你们做饭,洗衣服,她现在肯定过的很清闲,如果你想妈妈过的开心,就不要让她在上面看你因为忖量她而以泪洗面,自甘堕落。”

  “她说,你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与你离开都只是暂时的,你可以经常到孤儿院去看她们,她们的心永远都和你在一起。如果她们被领养,那你就更该兴奋了,这样她们就有爸爸妈妈的疼爱了,她们也能去上学了。在心里默默的祝福她们并爱着她们吧。”

  ……

  “那一天晚上,我们捧着电话,坐在月下的红色电话亭中聊了很久,她说了许多许多,我竟然都听进去了。虽然之前的种种经历还像疤痕一样附着在我的心上,但随着她一天一天东拼西凑的鸡汤,终于照旧将那种负面情绪扑灭了。”

  “偶尔的时候,她也不拿我当外人的说一些她心烦的事情,而我就学着她的口吻,出自真心的去开导她,解忧她。讲真的,我笨嘴拙舌的很不会慰藉人,开导人,往往弄得那位女生啼笑皆非,不外笑也是一种解忧的方式嘛。”

  鬼盗十三嘿嘿的笑了两声,似是想到之前某些弄巧成拙,煽风焚烧的囧事了。

  “04年,诺基亚手机的普及,令红色电话亭前门可罗雀,尽管我们也都在用手机,但我和她却始终坚持用公共电话,而这,也成为我最忏悔的事情,如果当初我们相互能留一个电话就好了。”

   “我们依然在六点到七点间期待在电话亭前,期待着今天轮到的那小我私家打电话。接起电话的我们,心就会靠的很近很近,可以谈天说地,聊风花雪月,相互倾诉解忧。尽管我们陌不相识,但只要一听对方的声音就相互了解。”

  “是那种只差一面的老朋友了。”

  “那段时间真的很美好,很甜蜜,不知道她怎么想我的,总之,她在我心中已经住下了,我理想着她一切,每天最大的盼头就是下午六点的一通电话。”

  侯天骐微笑颔首,天空那一汪圆月似是他内心的空洞和伤口,而在那之上,一道倩影时时彷徨舞蹈,偶尔回眸一笑,牵动着他的心,微微眨眼,泪珠倘落,那道倩影也就此泯灭,鬼盗十三所说的那种感受他再了解不外了。

  鬼盗十三继续忘乎所以的谈着:“听着她说,听着她侃,听着她谈今天发生的一切,听着她为我东拼西凑的解忧鸡汤。听着她笑声,听着她哭声,听着她撒娇声,听着她叹气声,听着她体贴声……”

  “我想我爱上她了,无关一切,只是因为她的声音和我仅对她了解的就爱上她了,特别特此外爱。”鬼盗十三吃吃的笑着,就像喝了酒似的,陶醉在那甜蜜,幸福的温馨回忆中。

  “那你对她说过吗?”

   “我不敢说,要知道那会儿是04年,远没有现在开放,最荒唐的就数网恋了,网恋起码还视频,发照片等等。我这仅凭声音,我担忧她会嫌我轻浮,滑稽,浪荡,然后就再也不打电话过来,除了她使用公共电话的号码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联系她了。”

  “而自从我开始萌生喜欢她这个念头起,已经不能再像从前一样随心所欲的通电话了,那段时间我又心烦又羁绊,心烦的是如何去向她说,羁绊的是小心着不让她看出眉目。”

  “最后我想出一个绝妙的要领,把我换成我朋友,把这件事情换成聊了一年的网恋,咨询一下她,一来呢可以看看她对此事的态度,二来呢,可以看看她能有什么措施。”

  鬼盗十三扬着头,沾沾自喜起来:“嘻嘻,我这个要领不错吧?你觉得我往后去学着做一下编辑如何?”

  侯天骐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粗声粗气的说道:“别打岔,快说,厥后呢?”

  “嗯,我记得她其时是这么说的,既然喜欢就斗胆广告,爱从来都是唐突的,如果那个女孩某一天爱上了别人,还将你当做朋友的去告诉,到时岂论是哪个男生都只有忏悔的份儿,既然知道没有忏悔药,当初就斗胆的去广告。”

  “她还让我转告给那位朋友两个词,就是屡败屡战和屡战屡败,她说,前面这个词勇敢而无畏,明知失败也要迎难而上,其实人这一生总是会陪同许多的不如意,追到了,就追到了,追不到大不了多追频频嘛。

  “就算最后照旧失败,起码她的心里记着了曾经有你爱她,说不定哪天的哪件事就允许了呢,就算是删了你,也总比她满心欢喜告诉你有男朋友强。”

  侯天骐反映过来,叫出来:“原来你开导我的那一番话出自这里啊。”

  “嗯,不外,她的那番话真的很有魔力,听着这一通话,那时的我哭的稀里哗啦。要说哪句话给我那莫名的勇气,照旧那一句,就算删了你,也总比她满心欢喜的告诉你有男朋友强!”

  “于是,我终于说出了那十一个字!”

  “我爱你,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说到这,侯天骐听到鬼盗十三的面具后突然传出哼哼哭泣声,他试探着问:“然后呢?”

  “嘟嘟,她把电话挂了。等我一遍遍的回拨已往,传来的是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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