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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佞臣啊

第一零二章 大老爷,升堂了吗?

我不是佞臣啊 千里风云 2497 2019-03-11 18:36:45

  当着全衙上下的面,姚璟就是再想袒护何瑾,也不能做得太太过。无奈之下,他只能让值堂亲随接了状纸。

  可随后看上一眼,面色不由凝重起来。

  最后看完时,他深吸了一口气,徐徐放下状纸,凝肃开口问道:“何瑾,你这状告之事可属实?”

  “人证物证,卑职已命人办妥,大老爷开堂审问一番便知。”何瑾也郑重回复,随后敬重一礼道:“请大老爷升堂!”

  姚璟慎重地望着何瑾的眼神,看出这眼神里没有任何退缩和胆怯。

  随后,他气势不由一变,威仪如山,开口道:“好!凭据礼制,如此大案,非但要升大堂,更要敲响登闻鼓!来人,着命马上去办!”

  很快,咚咚咚的鼓声响遍整个衙门......

  一旦鼓声响起,非但要召集所有胥吏衙役,更还要聚拢黎民旁听——例如上次生员们闹堂一事,满城皆知,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此时衙门里的书办帮差们,一个个还都不知怎么回事儿,可随后听到消息......礼房那里快吵翻天了!

  “押上,我赌何令史赢!”

  “何令史是厉害,可刘差异却是只笑面虎。姜照旧老的辣,我押刘吏目!”

  “你懂个屁,何令史邪功护身,上司克星,就算刘差异也不行!......”

  衙门外听到鼓声的黎民,也稀有地看到,那些门禁卒子将仪门的栅栏撤开了,摆在了大堂的门前。

  有知晓登闻鼓意义的黎民,壮着胆子向平日从不敢进的衙门走去,果真看到大堂这里此时已人人肃穆而立。

  是的,是大堂,而不是平日理政断案的二堂。

  升二堂时,知县一般只穿着公服,使唤的吏役一般也限于值堂书吏和经承差役,与事件无关之仕宦则不必泛起。

  可升大堂则县官必须穿着朝服,六房三班吏役都要齐集排衙,其郑重水平远高过前者。按规制,一般只有宣读圣旨、奉旨办差、或者有特别重大案件时,才会升大堂!

  此时整个大堂当中,弥漫着一股凝重肃杀的气氛。不用衙役们付托,这些黎民便自动噤了声,期待着大老爷升堂。

  后衙的姚璟,已沐浴焚香完毕,除掉公服换穿上了朝服。

  穿着完毕,他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不由感应极重的责任压在肩上:为天子牧民,为黎民主持公正,正是自己穿这身朝服的意义啊!

  纵然这些时日,自己已徐徐在衙门里打开了局面,其中少不了刘差异的一份配合。但倘若何瑾的状告属实,他也绝不会只因为这个,便徇私枉法!

  想好这些,一脸坚贞的姚璟走入大堂坐定,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诸位同僚、乡亲黎民,今日击鼓,是要审理一桩多年前的人命积案!此案涉及朝廷命官,本官不敢不慎,故而才会如此。”

  话音落下,何瑾便带了一人上堂。

  那是一位身材矮小的老妇人,她衣衫单薄、蓬头垢面,看起来困苦至极。尤其双目干枯,早已不能视物,全靠何瑾的搀扶引导,才气慢悠悠地来到这里。

  “刘差异,你来看看这是何人!”

  其实,自何瑾一带这老妇人上堂,刘差异便已觉察了。

  一看到这妇人,他先是模糊了一下,可随后便面色剧变,忍不住失声惊诧:“怎,怎么可能是她?......”

  而此时,老妇人一听刘差异的声音,孱弱的身躯猛然哆嗦起来。终于某一刻,她蓦地跪在了地上,仰天厉吼。

  “苍天啊!就是这恶贼,害了我儿性命!.......老婆子我早就看不见了,可这声音,这声音......老婆子一辈子都记得,都记得啊!......”

  这一声悲戚凄厉的哭嚎,一时犹如夜枭啼叫、杜鹃泣血。令人毛骨悚然的同时,又不由感同身受、满身哆嗦!

  可想而知,这位老妇人是蒙受了多大的冤屈,才会发出如此的悲号!

  悲号事后,老妇人摸摸索索地,向刘差异一步步迫近。那一双早已无光的眼窝里,似乎正射出无穷无尽的怨恨之光,要将刘差异洞穿融化,将他生吞了下腹!

  “你还我儿命来,还我儿的命来啊!......我儿一向老实天职,可你这等恶官为了摆威风、耍手段,就生生打断了他的腿,故意活活让他疼了两个月才咽气!”

  “两个月来,我找遍了城里所有的医生,可他们都受到了你的恐吓,不敢为我儿治伤......我儿死后,我就一直上告,可怎么都进不了衙门的大门儿。”

  “厥后才知道,是你早就交接了那个活该的汪卯明,刁难瞒报,让老婆子我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老妇人一边摸索着寻到刘差异,一边忍不住哭嚎:“今后以后,我这老婆子就哭瞎了眼,一直靠要饭活到了现在......我早就该受罪死了,可就是死不成!可恨老天爷,怎么就没把你这个恶胚先收了!”

  刘差异骇然,他怎么都没想到,一桩七年前的案子,竟生生地被何瑾给翻了出来!

  记得那一年,他刚调来磁州没多久,在西河庄谋下了两千亩的良田。可那片良田独占了与吝家庄共用的水渠,导致吝家庄的乡民忍无可忍,扒开了水渠浇灌。

  他闻讯后,立即带着胡不归和一些爪牙,挨家挨户地将那些吝家庄的乡民收拾了一番。在搪塞吝金宝的时候,因为捕快帮役将吝母推到在地,吝金宝便还了手,还骂了他刘差异一句。

  而他便计划乘隙杀鸡儆猴,立即让捕快帮役们摁住了吝金宝,亲自动手打断了吝金宝的两条腿。随后,又暗地里散出了消息,敢给吝金宝治伤的,就是与他为敌!

  如此一来,他刘差异的威名,果真在磁州传了出去,效果立竿见影。

  只不外,就在他觉得目的已然到达,用不着再留这老婆子当典型的时候,派去杀人灭口的胡不归却见告他,老婆子突然不知未何便没了踪影。

  当下,他又派人找遍了全城,都未找到。徐徐的,也就忘了此事......可想不到,今日此事竟又浮出了水面!

  “大老爷,这疯婆子是诬告!”

  刘差异下意识地反驳,可随后又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喜,道:“不,她这是在咆哮公堂,扰乱视听,按律当掌嘴二十!”

  姚璟闻言面色蓦地气恨无比,他敢立誓:自己从未见过这等恬不知耻之人!

  就这么一瞬间,他对刘差异仅有的一点点好感,全都消除殆尽。唯有恼怒的恨意难平,真想自己亲自上前动手,先抽刘差异二十个巴掌!

  然而,他不能......

  相反,他还要支持刘差异的说法。因为律法无情,官与民之间又隔着巨大的不公......老妇人不懂这些,虽然就吃了大亏!

  可,可面对这样悲怜的老妇人,他又如何下得了手?

  就在姚璟沉凝不语、左右为难之际,堂上的何瑾却突然开口了。他完全避过刘差异的指责,轻悄悄地来了一句:“大老爷,可以升堂了吗?”

  姚璟闻言,蓦地间双眼一亮,不由醒悟起来:“没错,这还未升堂,又怎生算是咆哮公堂?嗯,升堂,升堂......”

  底下老宋和老吴登时带头儿,带着皂隶将水火棍如雨点般敲打着地面,发出降低而凝厚地呼声:“威——武——”

  刘差异则鼻子都快气歪了,恨恨地看向何瑾,似乎要将这少年吞入腹中才解恨!

  然而,何瑾却镇定自若地回视着他。那双清亮的眼睛里,又一次闪出了冷幽幽、寒人肺腑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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