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山东快板我看可以

　　No.28

　　晚上刚抵家，黄磊的声音便从客厅传来。

　　“年华似水急遽一瞥，几多岁月轻描淡写，想你的心百转千回，莫忘那天你我之间。”

　　这首歌有种特殊的气味，江南水乡的湿润和图书馆的霉味都在里面，就算忽略旋律，歌词也是极美。

　　那一年的夏天因为这首歌，因为刘若英和黄磊，让我对乌镇无比憧憬。

　　爸妈乱七八糟的坐在沙发上，电视机的光映在他们周围，眼睛眼看就睁不开了。

　　“回来啦，赶忙洗漱休息。”

　　他们风华正茂的样子我是见过的。

　　小时候我家住在铁道边，整个林区的木材从这里源源不停的运出大山，火车压过铁轨咯噔咯噔的声音也是我童年的一部门。

　　铁道的路基很高，向下有一段很长很陡的斜坡，通常一场大雪事后，积雪的路面变硬变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有一年的冬天，爸爸做了一个雪爬犁，声称要去挑战那个斜坡。一天晚饭事后，这个雄伟计划终于要付诸行动。爸爸拉着爬犁走在前面，我牵着妈妈的手跟在后面。等我们走到斜坡的顶端向下张望，黑夜里竟然看不清来时的路。

　　一家人兴奋异常，爸爸先将爬犁牢固，妈妈将我抱在胸前坐了上去，紧接着听老爸在我们身后开始倒计时：“3，2，1。”

　　陪同着一声尖叫，我和老妈冲了出去，我到现在也不明白，既然是爸爸要挑战，为什么爬犁上却坐着我和老妈。

　　凛冽的寒风刮过脸颊，我努力的睁大眼睛，试图去控制偏向然而无济于事，行至中途不出意外的翻车扎进雪堆里，大雪直接从脖子灌进去我却丝绝不觉得严寒，甚至还在雪里肆意打滚儿，爬起来时候照旧那么开心。

　　爸爸抱起我，抖掉身上的雪，妈妈帮我把围脖重新裹好，月光下我们三小我私家的背影重叠在了一起。

　　如今，那天咆哮的风犹在耳边，所有一切却已物是人非，稳定的是我们还在一起。

　　“你们也辛苦，”我心里一酸，“赶忙休息吧。”

　　No.29

　　月色高悬，我深院抚琴。

　　我：月色溶溶夜，花阴寂寂春。如何临皓魂，不见月中人？

　　夏雨：兰闺久寥寂，无事度芳春。料得行吟者，应怜长叹人。

　　我：今晚的月亮好圆啊。

　　夏雨：今晚的月色好美啊。

　　我：姑凉好才情，敢问芳名？

　　夏雨：奴家夏莺莺，来取你狗命！

　　啊......（跌落墙头）。

　　我在睡梦中惊醒，挤了挤眼睛，妈的，看来是不敢演西厢记了。

　　临近十月，到了你早晨自行车稍微骑快一点儿，身体都市随之抖三抖的季节。我低着头，把双手藏在袖管里，冷风迎面从领口灌入，身上的毛孔随即也配合的收缩起来，不自主的打了一个喷嚏，真爽！

　　刚到班门口就看见张斌在部署早自习的任务。

　　“报道！”

　　我在门口高喊一声，为自己的迟到壮胆。

　　这嗓子硬生生的将他的讲话打断，他看了我两秒：“呃……呃……ok，anyway，come in，dont be late nextime，please。”

　　我快步走进教室，身后他又继续适才没讲完的话：“适才讲到哪儿，哦，哦，今早争取把第三课的单词背下来，课文要熟读，特别是第二段的虚拟语气，考试经常会用到，下午课代表会代我检查。”

　　我其实并不讨厌张斌这小我私家，甚至认为他有些喜感，只是像他这样膀大腰圆的老爷们儿，行事作风怎么说呢，就是娘！

　　我不爽的是为什么要学习英语。

　　窃以为英语在英国也就相当于语文一般的存在，那我为什么要同时学习两门语文课？

　　十八世纪中叶，瓦特凭借着蒸汽机实现了工业革命，汉语作为拥有几千年历史的老年老，差点被一个区区欧洲岛国的小弟弟语种革了命，不仅颜面扫地，他的民众还对这个小弟弟趋之若鹜，恰似自有良田千顷，却要偏安一隅，实在令人费解。

　　在这点上，上海人拎得相当清，他们把瓦特和坏归为一类，因为他们常说：“脑子瓦特了。”

　　吐槽归吐槽，远方的良田千顷是150分，眼前的这一隅也是150分，同样是耕作与收获，就算我不愿意，愿意的人多了去了。

　　“呐”，徐昊用手肘挤兑我，差点儿撞掉我手里转的飞快的笔，“夏雨给你的纸条。”

　　No.30

　　我伸手接过纸条，是一张练习册上的纸撕下来折了两折，竟还残留有夏雨的香味儿。

　　我抬头望向夏雨，她朝我做了个鬼脸，眼睛弯的跟月牙一样，深埋在两条绒绒的眉毛里。

　　我没舍得立即打开它，这里面肯定有只蝴蝶，如果打开，下一刻它就要飞走了。

　　她的字很悦目，有着女生特有的细腻，纸上问我们该排个什么节目。

　　这让我很难回覆。

　　昨天激动之下，不问青红皂白就把这个事揽下来，其实我到现在也没有想好该怎么办，现在看来她同样没有头绪。给我们准备的时间原来就短，不能在选择上浪费太多时间，影象中家里是有快板儿的，橱窗里另有我爸在工会演出快板儿的照片，爽性一不做二不休，拿起笔就在纸条上写道：我们演出个快板儿书吧。

　　等它传回夏雨手里，我明白看到原来月牙一般的眼睛来到八月十五，瞪的又大又圆，脸部心情晴转多云，下巴险些砸到脚面，她边笑边摇头，奋笔疾书。

　　—你疯了？

　　—我没有。

　　—你是山东人？

　　—我不是。

　　—我也不是山东人。

　　—我知道。

　　—影象中只有山东人才说快板儿？

　　—不是所有说快板儿的都是山东人。

　　—那为什么叫山东快板儿。

　　—天津也有快板儿。

　　—我要唱歌。

　　—我五音不全。

　　—那就跳舞。

　　—我能踩到你哭。

　　—年老求你放过我。

　　—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

　　我们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斗的不亦乐乎。我和她坐在班级的两极，我靠墙角她临窗户，只见这张可怜的纸条在班级里来回穿梭，中间的同学如同流水线上的工人一般来回通报，到厥后实在欠美意思麻烦别人，爽性揉作一团，扔的你来我往，只是不知里面的那只蝴蝶飞走没有。

　　英语早自习酿成了排球角逐。

　　终于再也找不到可以写字的地方，我告诉她下课门口见，她接到的同时，铃声大作。

　　下课了，真快。

　　早晨的凉爽凉的，湿湿的，空气里弥漫着青草的味道。

　　两个排球运发动在走廊上开始新一轮的争论。

　　“我真的不会说快板儿”，夏雨双手倚在走廊的阳台上，“而且还得有人愿意给咱俩写一段快板书才行啊。”

　　“没事的，我爸会，”我认真的告诉她。

　　“你爸会？”

　　“是啊，有疑问？”

　　“你爸是山东人？”

　　“对，”我无可奈何的看着她，长叹一声，“我们全家都是山东人。”

　　No.31.

　　打小儿，老爸本着子承父业的期盼，想尽一切手段培养我的音乐才气。

　　他说在我娃娃大的时候，有一次他兴起，把五线谱、钞票、钢笔、乒乓球拍等能想到的工具放满一地，然后付托我自己爬着去拿。结果我绝不犹豫的坐在的五线谱上面。抓阄的结果让他很是满意，抱着我悠来晃去，他相信手里攥着一个未来的音乐家。

　　厥后我告诉他，可能我那会儿想拉屎，急着找厕纸。

　　扬琴、手风琴、电子琴排着队等我临幸，奈何我没一个学的明白，到最后老爸认为琴字跟我八字不合，爽性从竖笛教起。当看到我连一首入门的《小星星》两个礼拜都没学会的时候，他终于放弃，撂下一句我现在都影象犹新的狠话：“真怀疑你不是我亲生的！”

　　晚上我在家里告诉他，自己想学快板儿。

　　他原来在床上昏昏欲睡，听我此言，嗖的一声从床上跳起来，照旧鲤鱼打挺的那种。

　　“臭小子终于想学了？”

　　他立即翻箱倒柜给我找出两副快板，细看之下是一大一小两个，上面还绑着已然褪色的红布。我虽不会，但是从小到大耳渲目染，也知道这种叫‘七块板儿’，击打时需要两手配合，左右手又有分工，演出时脑子里想的，嘴里说的和两手打的必须一致。

　　我连连摇头，对他说这种太难，没时间学，你就教我那种简朴的，手里拿着两个小铁片的那种。

　　“鸳鸯板？”他面露难色，“不知家里另有没有。”

　　又翻一阵，终于给我找到两副，其实就是两个月牙形的小铁片儿。

　　我心想可以，又要求他给我写段快板书，他想都没想便允许下来，那样子简直跟我应承夏雨时的样子如出一辙。

　　看来我应该是他亲生的。

　　隔天，我拿着鸳鸯板去找夏雨邀功，恰逢她值日，她放下手里的笤帚，看着手里的两片小铁片儿一脸嫌弃。

　　“这不就是电视里乞丐手中拿的工具嘛？”

　　“这叫鸳鸯板，你懂不懂”，我把它夹在手里，装模作样的打起来，“你看就这样。”

　　叮叮当当的声音吸引到她的注意，眼睛盯着我手里的快板看的入迷，远处正在擦黑板的张珊珊大吼一声：“夏雨先别谈情说爱，给我干活！”

　　夏雨有点儿难为情，她双手抱在胸前，上嘴唇和下嘴唇抿在一起，说起话来虽振振有词，照旧难掩脸上泛起的层层红晕。

　　“珊珊，不就是昨天五子棋输给我一袋酸奶嘛，至不至于现在公报私仇。”

　　我赶忙跑上讲台，从张珊珊手里抢过黑板擦，赔笑道：“我来，我来，声音不够大，强烈要求下次声音再大点儿。”

　　张珊珊哭笑不得：“你特意来谢我？”

　　“哪有，我就想跟你商量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