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杰克建议的是进行游击战术，敌进我退，敌退我进，在草丛有人高的地形上占了上风。图踏的战士进了草原，却找不到阿卡战士的踪影，好不容易发现了，追上去却被陷阱困住或者掉进阿卡提前挖好的坑里面。

　　被困住的图踏遭到了阿卡人们的摧残，奄奄一息倒在地上。阿卡的人举起斧子收割了他们的生命。

　　这样悄无声息解决了一批图踏战士之后，图踏的领队人才觉察事情差池，连忙原地撤离。就在他们离开时，阿卡的战士们从草丛中泛起，对图踏展开了追击。

　　杰克和图踏的战士交手事后，悄悄觉得图踏的战士强大得有些离奇。就算长矛穿破战士的心脏，这些图踏人也丝毫没有动摇和露出痛苦的心情。他们脸上始终保持着兴奋的笑容。

　　他们面对的是不畏惧死亡，赌命的敌人，而且这些敌人比他们越发强大

　　这场追击可能要失败，敌我悬殊大。杰克脑海中一闪而过这样的念头，阿卡的总指挥和杰克想到同一处，他一边拔出石斧，弯腰躲开对方挥舞的一击，一边大叫道:“退却！退却！”

　　但是周围都是呐喊声，嘶叫声，武器交集之间的铿锵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对手身上，没有人听见指挥的声音。只有距离他近的阿卡战士听见了，挥手砍倒一个图踏人，转身就要离开。没想到他没来得及走一步，心脏处就被石矛贯串。

　　阿卡战士不敢置信，倒在地上死不瞑目，脑海中残留的除了剧痛之外更多的是满满的恐惧。他适才明明一斧子劈在了对方脑壳上，脑浆迸裂，怎么还会站的起来？

　　“小心！”杰克更早一步意识到图踏战士的可怕之处，他去寻找尼戈拉，一眼看见尼戈拉转身放下一个已经被拦腰砍断的图踏战士，下一秒那个图踏战士眼珠凸起，充满血丝，上半身另有力气拿起斧子扔向尼戈拉。

　　嘴里喊着:“图踏之神保佑！战士们不死不灭！”杰克拦住了飞向尼戈拉的斧头，反手对着趴在地上的图踏战士来了一斧子，那头颅滚落在地，鲜血溅到杰克的脸庞上，模糊中他看见那张满是血迹的脸，心底一阵发寒。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杰克与尼戈拉一起解决周围的敌人，一边告诉他有问题。尼戈拉比力缓慢竟然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经过杰克这么一说才发现原本以为没气或者起不来的图踏战士正摇摇晃晃，缺胳膊断腿也没有放弃攻击他们。

　　这些不怕死的黑影围过来，一张张脸上青筋暴涨，眼球凸出，身材也膨胀不少。杰克将精神力聚集在脸上看去，只见一团黑红雾气笼罩在图踏战士的身上。

　　“太可怕了！”一位阿卡战士跌跌撞撞爬过来，他拨开草丛，露出一只沾满鲜血的手，朝杰克和尼戈拉伸过来:“帮帮我，我的腿受伤了。”

　　“那些图踏人真的是怪物，他们……他们……啊！”

　　阿卡战士还没有说完，从他头顶落下的武器如同死神之手夺走了他的生命。

　　杰克骇然盯着眼前追过来的图踏人，他的胸腔被利器划破，血流成河，内脏拖在地上，却依然有力气站在原地，面上是诡异兴奋的笑容，拿着武器不停在阿卡战士身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窟窿。

　　“快跑！”

　　不用说，杰克和尼戈拉就做出这样的决定，他们不是畏惧这个不死的图踏战士而是急着将这个可怕的事实告诉后方的阿卡人们。

　　杰克一边跑一边通报着退却的信号，他找到了指挥的尸体，吹响了军号，军号一断一续，代表着退却！赶忙退却！

　　所有与图踏交手的阿卡战士都听见了，但是他们已经轻易无法脱身，他们的隐匿之处已经袒露，加入战斗的图踏战士越来越多，事到如今只能一边保命一边退却。

　　风吹过草原，夹杂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杰克凭此可以想象战况有多惨烈，走几步就看见那些化作亡灵的阿卡战士们倒在地上，死不瞑目。他忍受着胃里飞跃的感受，和尼戈拉带着幸存的战士们逃离了战场。

　　今夜阿卡所流的鲜血足以将整个草原酿成血汇聚成的海洋。连野兽都不敢靠近这一片土地。最后从草丛中站起来的图踏战士们摇摇晃晃朝阿卡的部落走去。

　　尚存意志的阿卡战士扑上去抱紧图踏战士的脚，试图阻止这些可怕的恶魔们靠近自己的家园，自己的恋人，被残忍地切断了双手。

　　手杖落在沾满血迹的草地上，手杖头部拟人的头像发出人性化满足的叹息声。史蒂夫面具下露出阴险的笑容。他带来的邪神浮在半空中，将地上的血液一点点化作血珠子吸洁净。邪神的雕像上隐隐浮出一层血色的光晕。

　　克蕾妮的太阳穴不停在跳动，致使她的祈祷不得不停下来，她站在瞭望台上看见不远处归来的寥寥几人，心里咯噔一下。

　　杰克背起重伤的阿卡战士，对方陷入了梦魇中，只听见他不停喃喃低语着快跑啊！魔鬼来了！脸色苍白满头大汗，显然是吓得不轻，快要被击溃了。

　　“没事没事，会好的会好的。”杰克堵住对方肩上不停在流血的伤口处，在战士的耳边不停重复这样的话。

　　“会好的，阿卡还没事的……”说到最后，杰克自己都快去说不下去了，他心中满是伤心，悄悄低语道:“一定会没事的，我来这里的意义并不是只为了未来的我们自己，另有为了已往的你们。你放心一定会资助你们的。”

　　阿卡战士似乎听到了杰克的话平静下来。杰克探了探他的鼻息松了一口气。

　　“我们无法战胜图踏。”首领闭上眼睛:“尼戈拉，你带着大祭司和绿石先走，提莫，你去将阿卡所有人分成几批，带着他们往无尽之海逃亡吧。”

　　“不，首领！我不会丢下你的，我要誓死和部落共生死。”

　　提莫克制自己想要拿起武器冲出去的欲望，站在首领前恳求道:“请您先离开，我可以断后。”

　　这边的争执克蕾妮都看在眼中，她摩挲着腰间的匕首，哆嗦的手将匕首紧握。心想:如果其时将阿卡献出，是不是就不会……？

　　差池，克蕾妮眼中划过犀利的光线，至少在我死去之前也要杀死图踏的那个大祭司，以祭阿卡战士的亡灵。她摘下自己的面具，露出一张被脸上的花纹陪衬得妖异的脸庞，抬首回望一眼阿卡的神像，两行清泪落下，滴落在手背上。

　　阿卡啊，我们从未向您索求过力量，纵然部落野兽环伺，风雨侵蚀，但是如今请回应我这样不成熟的请求，赐予我力量吧！让我能够如同已往那样庇佑我的阿卡，庇佑您。让我能够化作图踏大祭司的告死之鸟，将侵略者逐出阿卡！

　　阿卡神像的双目流落血痕，它依然如此庄严缄默沉静，它依然只是静静看着克蕾妮没有回应这位大祭司的请求。

　　它并不是失去了听觉，也不是失去了眼睛，它目睹了那鲜血淋漓的画面，听闻阿卡人们悲痛的呼号，却无法回应他们此时的祈祷，无法助他们渡过这样的难关。只因为它刚生出意识，它的力量太过弱小。

　　克蕾妮看见阿卡神像上的血泪，温柔地笑了:“这就够了阿卡……你是温柔，我知道您一定想要掩护我们，要否则为什么曾经草原的大火没有蔓延到这里？为什么干旱的大草原雨水充沛……您的一切我们从未忘记，也无以回报，如今是我们掩护你的时候了！”

　　说完她将自己的衣袍撕裂，露出修长的大腿，将自己的长发切断，留出承载杀气的空间。拿起匕首划在自己的胳膊上，嘴中呢喃着咒语，直到血液酿成玄色将匕刃浸透，克蕾妮才收手。

　　空中飘起几点雨滴，徐徐地，雨滴越来越大，似乎是要洗涤这个世界的伤心。

　　克蕾妮的伤口在大雨中很快获得了愈合，与此同时重伤归来的战士们清醒了，伤口也在愈合的同时，精神状态也回归了常态，恐惧和焦虑像是被一双大手抚平。

　　正在整顿队伍的图踏战士们也淋到了雨，他们只感受这雨很邪恶，带来点点的烧灼感。与此同时，心理也变得急躁起来，叫嚣着，负面被放大。

　　在他们手下丧命的人，那些人死前狰狞的面孔浮现在脑海中，握住武器的手在哆嗦。有的图踏战士逐渐清醒，他们看到了站在自己身边已经算不上人形的同伴，想到了自己未来的模样。

　　原来他们早已身处地狱，却要将地狱带往人间。

　　这样的清醒也不外是一瞬间，大祭司史蒂夫的战歌声响起来了，乌鸦在他们的头顶盘旋，图踏的战士们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已经满眼猩红，失去了理智，陶醉于鲜血和战争中。

　　尼戈拉收到了首领带走大祭司的指令，寻找着克蕾妮，看见克蕾妮一身妆扮愣了一下。很快他就明白了克蕾妮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