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李琮恢复了冷冰冰的神色,淡然靠在床榻上,开口道。
能让曲芳都犹犹豫豫,一定不是寻常事。可若是肇事了,却不会获得这么厚重的赏赐。
“是这样的,”曲芳恭谨低头道:“太子妃殿下心思奇巧,敬献了一罐春日里玉山的泥土。听闻天子陛下龙心大悦,以这罐泥土为凭,祝祷今年风调雨顺,黎民安乐。”
“哦?”李琮面露意外之色道:“却不知道前日她遇到本宫之前,已经准备了敬献的‘春味’。泥土质朴,不能吃喝,却也是春之味道。倒是心思不错。”
“这……”曲芳犹犹豫豫,可照旧忍不住道:“太子妃殿下没有从玉山拿回任何工具,她敬献的那罐泥土,就是从咱们东宫花园里挖的。”
“什么?”李琮惊讶之下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惊得曲芳连忙上前轻抚他的后背。李琮摆了摆手道:“这事她都敢做?”
不仅敢破坏圣物,还在天子面前假话连篇,这哪里有一点尚书府小姐的样子。
苏亦铭真是好教养。
“殿下放心,”曲芳忙道:“老奴知道这事,照旧因为服侍太子妃殿下的张银宝不敢瞒着老奴。别人应该是不晓得的。”
看来那泥土也不是她亲自挖的,估么着是张银宝挖土的时候被曲芳撞见了。
李琮抬手抚了抚胸口,心里道:她怎么这么……
却又想不出特此外词汇来形容这种感受。
隐约间还觉得有什么事情是该注意的。
“那罐子……”
罐子总不会有问题吧。
“是咱们东宫的一个粉瓷小罐。”曲芳用手比划了一下道:“有这么大,这么高,上面……”
“上面描画的是喜鹊压弯牡丹枝?”李琮打断他道。
“正是。”曲芳脸上露出些笑意,“这罐子无碍吧?”
李琮抬手揉了揉额头,绷住脸上的笑道:“无碍无碍,”说着指了指床上的珊瑚枝,道:“把这些收拾走,再去拿一千两银票过来。”
曲芳颔首应诺,从衣袖里抽出一块织锦的大帕子,小心把那些珊瑚枝包裹好,再徐徐退了出去。
这不会是今日得的赏赐吧?
这么快就毁了!
陛下知道了还了得?
刚走出寝殿,他后背上的衣服便都湿透了。
李琮在床榻上伸了伸胳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侧躺下来,想起那个被陛下摆弄着的小罐,忍不住笑作声来。
亏她能找的出来。
那罐子平日里没什么用处,不外是放些香料。
有一次三皇子来东宫晚宴,尿憋得受不了时,便偷偷摸摸把罐子里的香料倒出来,尿了一罐子黄汤。
想必是洒扫的内侍觉得罐子金贵,不舍得抛弃,被苏蔷给捡了去。
哎呀父皇,李琮在心里道:您信奉黄老,考究“阴阳大顺”,该不会介意从你儿子的尿盆里捧一把土闻闻味道吧。
正在心里窃笑,内侍通报阿贡回来了。
“殿下,”阿贡跪在地上,坐卧不宁道:“卑职活该,陷殿下于危境。”
“好了,”李琮挥了挥手,“若有下次,你便不必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