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如意像阵风一般飞回揽月峰,却是找遍了整个山头也没有找见泠涯的踪影。
除了沐昭、泠涯及红绡三人,他从未在别人面前显出过身形,是以其他人并不知晓他的存在。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急得团团转圈,突然想起泠涯身旁的两个小童子,一咬牙,转身跑到院中的大石旁垫脚一望,果真见道可化身为纸片人,正附在其上吸收月华。
他二话不说将他揭下,只见那巴掌大的小纸片人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儿,慢慢舒展,变为一个七八岁的小童子,衣物神情皆栩栩如生,身子却如同纸张一般,薄薄一层,十分可笑。
道可正好好修炼着,却被人强行揭下,心中恼怒很是,正待生机,就瞧见一个穿着红肚兜的奶娃娃站在跟前,不禁一愣:“你是谁?!”
如意叫道:“你别管我是谁,沐昭失事了!”
道可一听,反驳道:“乱说,天擦黑前我还见过她,特意嘱咐我不要打扰她修炼。在自个儿房间里,能出什么事?你是打哪儿冒出来的妖怪,可知这是什么地方,竟敢跑来这里撒野!”
如意气得跳脚,哇哇大叫,猛地跳起来揪住道可,往沐昭的小院便飞去。
道可尚还维持着纸片人的形态,被风吹得飘来摇去,刺啦刺啦作响,直气得破口痛骂,还没骂上几句,如意已然撞开沐昭的房门。
只见一个与沐昭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正盘腿坐在床上,闭着眼睛打坐。
如意大喝一声,朝着那假沐昭撞去,只听哐当一响,那“沐昭”被他撞翻在地,一阵黑烟升腾而起,待烟雾散尽,哪里另有沐昭,地上只剩一具白骨傀儡。
道可见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颗鸡蛋。
如意叫道:“楞着作甚,还不快去找泠涯!”
道可结结巴巴道:“可我不知道真君去了哪儿呀……”
如意大叫:“我不管!你快找!否则沐昭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便告诉泠涯是你害死了她!”
道可听了,快快当当窜出门,往揽月峰管事老道的住处跑去,之后即是一阵鸡飞狗走,这才有了先前的一幕。
泠涯远远听到道可的召唤,说着沐昭失事了,一颗心蓦然一沉。
待道可飞到跟前,他沉声问:“出了什么事?”
道可大叫道:“沐昭师姐被魔修抓走啦!”
泠涯大惊,再顾不得其他,祭出飞剑便往沧月派飞去。
刚飞到山门,就见沧月主峰升起一道光柱,在半空四散为一个个光团,朝着各峰疾驰而去。与此同时,他怀内的长老玉玦震动起来,昭示着门派内有大事发生。
想到沐昭,他的心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只记挂着她的安危,早将之前的怀疑和芥蒂丢到了脑后。
他急遽赶回揽月峰,在看到沐昭屋内的场景时,一阵杀意激荡而出——只见一个白骨傀儡倒在地上,还穿着沐昭的衣裳,其上萦绕着浓浓的魔气。难怪道可之前如此笃定,说沐昭是被魔修抓走的。
泠涯唤来管事,付托他带上傀儡先行前往主峰禀报,自己却是感应着沐昭身上的神识印记,往后山莽莽森林深处飞去。
……
沐昭感受到有些冷,轻微地发抖。
看着劈面那个可怕的男人,她尽量站直身子,昂着头,与他对视。
“你是沐晚的妹妹?”对方问。
沐昭没有答话。
此时,身后的沐晚却突然说话了,声音绵软无力,听着极不正常,她气若游丝道:“池冥……求你……不要伤她……”
沐昭忙侧头瞧她,剑却还平举在胸前,做着预防的姿态。
只听那男人轻笑一声:“你若肯喊我一声师父,我便不伤她。”
沐昭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她看看沐晚,又看向那男人。
男人勾了勾唇:“怎么,你以为她这一身本事,是跟谁学的?”
听了这话,沐昭心中马上一片清明。
难怪沐晚这些年来进步神速,原因竟然在此。她追念起在隐月阁与洪涛坚持那天,将所有的细节串了一遍,一时豁然开朗——沐晚尽力想要隐藏的秘密,应当就是这个男人。
她之前虽从未见过魔修,但这小我私家身上那股阴郁凶戾之气,她却是能清晰地感受到的,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看似灵巧从不特此外沐晚,居然会做出此等离经叛道之事。
沐晚现在仿若置身火海,燥热异常,那熊熊烈火烧得她满身无力,一股陌生而汹涌的情潮将她困绕。
她早已神志不清,混混沌沌中却仍记挂着沐昭,一直喃喃念着:别伤她……
沐昭听到她的话,眼眶一酸,对那男人高声说道:“我要带她回去!”
男人浅笑:“你若将她带走,她便会死,只有我能救她。”
沐昭瞳孔一缩:“我凭什么信你?!”
“凭你打不外我。”男人道。
沐昭自然知道打不外他,甚至于他只要轻轻打个喷嚏,就能将自己掀到阎王老儿跟前去。可她不愿将沐晚扔下,正茫然犹豫之际,一阵铺天盖地的威压袭来,凛冽的杀意夹裹其中,世界似乎突然静止了,连蝉鸣都停了下来。
池冥自然也感受到了,挑了挑眉:“有人寻你来了。”
沐昭感受到泠涯熟悉的气息,脸上露出欣喜神色,一抬眼,却瞧见池冥脸上的笑容,她直觉差池,刚要说话,就见那男人指尖朝她一弹,一道细小的银光袭来,她躲闪不及,只感受心口蓦地一麻,像被电击了一般,短促地叫了一声,眼前一黑晕了已往。
泠涯将剑御得飞快,只剩一道残影往山谷偏向飞来。
远远地,他看到几具破碎的尸体倒在地上,而沐昭则满身是血地躺在一旁,一动不动。
他目眦欲裂,一颗心像要跳出胸腔之外,他飞到沐昭身旁将她扶起,用神识细细探查,觉察她只是被人强行关闭了五感,并无大碍,一颗心才徐徐平静下来,却满是后怕……
他定定看着沐昭,很久很久,忽地叹了一口气。
他伸手轻轻揩去沾在她脸上的一丝血迹,懒得再管其他人,抱起她往回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