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远本要说话,但看见杨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只望着李东阳,也就退后了一步,让他二人去说个够。
李东阳微笑道:“这原因只有一个,突入者肯定武功深不行测,轻功绝佳,所以既躲过了蜂群的进攻,又避过了贵派门生的线人。”
他说着,轻轻叹了口气:“杨女人,贵派实在太自大了,自大而致疏忽,蜂房重地竟然不留一人看守,这明白是不把天下武林放在眼里。殊不知江湖之大,奇人辈出,岂会没有人能突入紫烟门的禁区么?”
杨蕊听了他的话,很不平气,这女孩子从小容貌出众,本就心高气傲,在门派中又受器重,更是娇养了她的脾气,当下脸上就浮现出一丝不悦的神情来。
但她看着李东阳柔和的笑颜,心里那份不满不知为何突然就消失了,也笑了笑柔声说道:“不是我们自大,你若是能去一趟紫烟门,就会知道玉针蜂的重重防线实在无懈可击。几多年来有无数人小瞧我们都是女子,想打紫烟门的主意,却基础连那片蜂林都通不外。江湖上流传的‘谁怜青峰幽林下,未见朱颜已销魂’,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吗?”
李东阳叹道:“无懈可击四个字,不外是对一般人而言,若遇到真正的绝顶妙手,就未必有用了。好比公认的武林第一世家上官家族,就是人才辈出,对他们来说又有何难?”
杨蕊听他如此说,心里那份不平气又冒了出来,忍不住高声说道:“紫烟门经营百余年,蜂群屏障绝非虚设。就算是上官清泓亲自来了,也势必有去无回。”
她情急之下,说完又无意识地撅起了嘴。李东阳却对着她笑了,朗声说道:“好,既然连上官清泓都只能有去无回,那试问天下间另有谁都做到呢?”
杨蕊被弄糊涂了,一时没有悟过他的话来,愣了一下说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赵宣儿眨了眨眼睛:“莫非这人是神仙么?”
李东阳暂不答话,却转头看着凌远:“凌兄的意思,是否与在下一样?”
凌远点了颔首:“不错,李兄说的很对。偷走蜂卵之人既然能突破蜂群防线,全身而退,其武功之高难以想象,实在已可称霸于天下。可是他既然已罕有对手,江湖中人俱可在他掌控之中,紫烟门的蜂卵对他来说又有何价值?他又何须冒此风险?”
杨蕊默默地想了想,讷讷说道:“你们的话,我似乎明白一些了,可是又没有完全明白。”
赵宣儿却突然名顿开:“我明白了,你们是说,若没有本门门生与突入者勾通,要偷走蜂卵是万万办不到的。”
杨蕊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瞪了她一眼,轻声说道:“小鬼,用着你了?”
她马上又皱起眉来:“我照旧不能信,本门的门生人人都是忠心耿耿,绝对不行能。”
李东阳道:“那日值守的门生有几人?”
赵宣儿道:“每日值守的门生都是四人,四小我私家做事都在一处,相互监视,绝不会有时机下手。”
凌远问道:“那当日除了蜂卵失窃一事,另有没有发生过其他什么事?或是门生们接待过其他什么人?”
赵宣儿看着杨蕊,突然“啊”了一声,杨蕊的脸色却瞬间变了,瞪了她一眼,急切说道:“那日原来一切都是好好的,并没有任何异常。蜂房是禁地,本门门生若非蜂奴,没有门主的手令也不能去,况且那地方跨进去了就很可能是个死,另有谁肯去?”
李东阳和凌远相互看了一眼,知道她肯定隐瞒了什么,但依这女孩子的性子,她既不愿说,那肯定是问不出来的,也就不再开口了。
几小我私家都缄默沉静了一会儿,黄济声已在一旁静静听了很久,这时拱手笑道:“李兄弟、凌兄弟,本门的事情有劳二位费心了,黄某谨代拙荆在此谢过。若二位另有要事去办,黄某也未便相留。至于地上躺着的这些人。。。”
他看着杨蕊笑了笑:“二位兄弟说的很有原理,想必是和这些人无关的,我们又何须多惹麻烦?”
杨蕊猛然听见他说“未便相留”,不知为何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就愣住了。
黄济声只好把第二句话又问了一遍。她低下头,倒也并不坚持,只是好一会儿才闷闷地说了一句:“好,就听你的。”
凌远见此间事情已了,也确实记挂着要赶去长沙,便拱手道了告辞,大步出门策马而去。
李东阳却依然缄默沉静着,凝视着杨蕊的脸,很久也没有说话,直到赵宣儿说了一句:“我们出来了这几天,也该回去了,再拖下去宋师姐就该顶不住了。”
杨蕊和李东阳都不约而同地“哦”了一声,恰似从迷蒙中醒悟过来,又都犹豫了一会儿,同时开口说道:“就此别过。”
李东阳拱手微笑,笑容却有些黯然,柔声道:“杨女人,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杨蕊“嗯”了一声,淡淡地重复着他的话:“山高水长,后会有期。”她还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却终于没有说出来。
黄济声突然笑了笑,说道:“李兄弟这一别,是要到哪里去?”
李东阳道:“本是奉家父之命外出服务,事情已了就该回去复命了。”
黄济声道:“久闻岳阳人杰地灵,愚兄还未曾见识过,未免心中有憾。”
李东阳淡淡笑道:“来日黄兄驾临岳阳,小弟当亲随左右,务必令黄兄尽兴而归,如何?”
黄济声笑道:“如此,黄某便先行谢过了。”他停了一下,又说道:“四川山水俊美,风物人情皆有奇特之处,李兄弟也未曾来过吧?”
李东阳脸上突然露出了喜色,朗声说道:“常闻天府之国,秀冠天下,小弟憧憬已久,来日势必入川一行。只是将劳烦黄兄,心中多有不安。”
黄济声哈哈笑了两声,捋须道:“好说,好说,那咱们就说定了,愚兄就在家中翘首以待。”
李东阳突然退却两步,敬重地向着黄济声拱手一揖,一字字道:“黄兄之约,绝不食言。”
当杨蕊跟在黄济声身后,送着李东阳出门时,脸上的郁郁之情已一扫而空,反而两颊微红,露出了止也止不住的笑意。
李东阳上了马,慢慢地沿着小道走去,又频频转头离别,但身影终于消失在了天地相交的浓荫深处。
杨蕊还怔怔地望着。赵宣儿喊不应她,无聊地蹲在地上拔草玩,拔了一会儿,见她照旧站着未动,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人家走远啦,你要是放不下,就追上去好了。”
杨蕊转过身来,脸上红了,一指头戳在她额头上,甩手就往门里走:“我不外是看那树上的雀儿好玩呢,哪有什么放得下放不下?你这丫头,真是人小鬼大。”
赵宣儿跟了上来:“他们刚刚问,蜂卵失窃那天有没有接待过什么人,你为什么不让我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