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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云廊

绣云廊

南宫映川 著

  • 悬疑侦探

    类型
  • 2018-12-22上架
  • 611783

    连载中(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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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失落的珍珠

绣云廊 南宫映川 2587 2018-12-22 15:43:35

  黄昏,如絮如烟的云层夹裹着落日余晖,染成一片明艳而金光闪耀的紫红色,暗青色的天空中似漂浮着一团一团淡淡燃烧、行将入烬的火焰。

  荆州城外的官道上灰尘飞扬,十来个身着劲装的精壮男人神情肃穆,护送着两辆漆黑的大车,在徐徐昏暗的暮色中急遽赶路,车粼马嘶声不停于耳。

  一面绛红色绣着银边的大旗在秋风中烈烈飞翔,旗面上“清源”两个银白色大字气势浑朴、闪闪发光。

  这是清源镖局的标志,卖力押镖的是四十岁的镖师许文直。

  许文直此时骑在马上,深皱眉头,紧紧握着一柄又粗又长、刀口锃亮的鱼鳞紫金刀。深秋的风吹过脸上身上,已有了摄人的寒意,他的手心却握出了汗。

  这趟镖至关重要,是长沙城中有名的大户韩家送往荆州的一批红货,价值不菲,自然韩家也开出了五千两银子的高价佣金。

  许文直三年前带着妻儿投奔了在长沙开镖局的大舅子凌雪峰,做了一名镖师。以他的武功和资历本不足以担此大任,但走一趟镖能赚到五千两银子的时机实在不多,总镖头凌雪峰恰好不在,副总镖头杨正又恰好腿疾发作,几个年轻镖师都跃跃欲试,就怂恿着他把这单生意接了下来。

  这幅担子确实不轻,出发前他绞尽脑汁,做足了准备。两辆镖车只有面上铺着的一层银子是真的,但这也有不少,险些有八百两,足以做个幌子,下面几层都是银鞘里裹着泥土的赝品。

  真正的红货并不在镖车里,他仔细藏在了一个秘密的地方,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地方。

  饶是如此,一路上他仍然食少警醒、忐忑不安。

  镖车在路上走了快要四天,五里之外的荆州城墙已遥遥在望,在苍穹下似乎变得越来越清晰,很快他们就能进入城门,交卸货物。

  许文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泰半,呼出一口气。他一时间想起了相伴已有十八年、爱唠叨却美丽贤惠的妻子、灵巧懂事的大女儿和几个生动淘气的小子,他们一定在家里翘首期盼他的归来。

  他脸上露出了笑容,情不自禁夹紧双腿,催动胯下的马往前蹿了几步。

  大女儿绣氤今年已是十七岁,一想到她,许文直的心里就更愉快了。

  他只是个平凡武师,相貌平凡、功夫平凡、收入平凡,却生了一个又漂亮又智慧、人人称羡的好女儿,他觉得上天实在待他不薄。

  等走完这趟镖,顺利拿到酬金,就该给绣女人好好置办些妆奁了。这两年提亲的人家虽然多,却没有一个少年郎是他看的上的。

  许文直心情一放松,就越来越陶醉在自己的思绪里,刚舒展开的眉头又微微皱了起来:王家的宗子未满二十就中了举人,才学自然是好的,却时常收支花街柳巷,风骚成性这如何使得?

  李家的次子善良忠厚,是远近闻名的大孝子,可问题就是太孝顺了,母亲说一他不敢说二,绣女人若是交到他的手上,会过上什么样的日子简直不敢想象。

  邻居张慎的堂弟一表人才、文质彬彬,家境又殷实,原本倒是不错。

  许文直仍然摇了摇头,可惜侧面一探询,这少年竟然懒得出奇,是个日上三竿不起、油瓶倒了不扶的主儿。居家过日子久远着呢,怎舍得女儿去做历尽艰辛的老妈子?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十七岁的女人已不算小了,理想中的姑爷却到哪里去挑?难不成等着过了十八岁,晃眼子就奔着二十,只能迁就着搪塞小我私家儿吗?

  许文直正愣愣地转着心思,突然他听到了“嗖嗖”几下异常的响声,猛然惊觉过来。

  这是尖锐的暗器破空之音,他心中一沉,暗呼“欠好”,只见几道银光自道旁的密林中疾飞而出,三个男人惊呼着、捂着血流如注的腹部倒了下去。

  许文直胯下的骏马也中了一镖,嘶鸣着人立而起,随即重重向侧面倒下。他赶忙飞身而下,大叫了一声:“亮武器,护住镖车!”

  尚未受伤的几个镖师久在凌总镖头手下,训练有序,现在临危不乱,已有两人把受伤的同伴移到了路旁,剩下的几人团团围住镖车,只听几声清脆的金属碰击之声,齐齐亮出刀剑在手,刀锋剑影发出一片明晃晃的耀眼光线。

  许文直双目圆瞪,把手中的大刀握得更紧,紧张地凝视着道旁的密林。

  长草和树叶在簌簌摇动,一个头戴青木面具的白衣人影手持银枪一跃而出,身法轻逸,来势快如闪电,几个起落间已飞到面前。

  几个镖师怒吼着团团围上。这人冷笑一声,手中银枪似流云般挥出,顷刻间一片银光闪过,几个镖师都僵直地倒在了地上,却并未流血,原来是被这人以枪柄点中了穴道。

  许文直牙关咬紧,满头冷汗已涔涔落下。他眼望着镖车,不自然地笑道:“朋友,都是在道上混的。银子你拿去,请高抬贵手莫伤了我兄弟性命。”

  白衣人阴沉沉地笑道:“银子?你这镖车里的银子只怕是个幌子吧。”说着手中银枪扫出,挑动镖车上的一只箱子凌空飞起。这满载货物的箱子几近千斤,竟被他轻轻一挑就扑落到地上,箱盖打开,银锭如洪水一般流出,白花花的一片。

  这人用足尖抄起几个银锭,伸手接住,指尖微一用力,泥土就露了出来。

  许文直变了脸色,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腰间系着的一条宽大玉带,嘴唇已在微微发抖。

  白衣人手掌一伸,冷冷说道:“拿来。”

  许文直凝视他半晌,突然长叹一声道:“而已而已,钱财乃身外之物,朋友你拿去吧。”他哆嗦着手解下腰带,往前一甩。

  白衣人伸手接住,看了一眼:“你一个普通镖师,年俸不外五十两,这样珍贵的腰带自然不是你买的起的。”

  许文直叹道:“朋友好眼力,工具你已拿到了,请放我兄弟走路吧。”

  白衣人仰面哈哈大笑,笑声中伸手一撕,玉带断裂,几锭黄金从裂口处滚落下来。

  他袍袖一挥,将黄金尽收入袖中。笑声止住,目光炯炯地盯着许文直:“真正的红货在哪里?你是要自己交出来,照旧我脱手来拿?”

  许文直咬牙道:“没有了,工具你已拿去,再没有了,不信你可以搜身。”

  白衣人冷笑:“韩家富甲一方,怎会只有区区一点银子,几锭黄金?”他目光突然转向了许文直手里紧握着的鱼鳞紫金刀,轻飘飘地说道:“你武功不济,此等宝刀在你手中实在可惜,不如另觅明主。”

  许文直全身哆嗦,呆立片刻后怒喝一声,拼尽全力挥刀向白衣人斜劈下去。

  白衣人绝不躲闪,摇头叹道:“蚍蜉撼树。”这四个字尚未说完,他已闪电般脱手。许文直只觉得眼前人影一花,肘间曲池穴上骤然一麻,掌中的大刀突然撤手飞起。他惊骇之下咬牙挥拳击向白衣人的前胸,却被对方抓住手腕一扭一甩,身子便情不自禁软软地坐了下去。

  白衣人把银枪往腰带上一插,双手拾起鱼鳞紫金刀用力一掰,刀柄断裂,一连串晶莹剔透、浑圆如龙眼巨细的珍珠似雨点般洒出,在残阳的映照下,闪烁出绚丽高尚的光华。

  面具后露出的一双眼睛似乎在瞬间睁大了两倍,闪动着兴奋的光线。他从袖中扯出一方雪白的丝巾,迎风一挥,将珍珠尽数收入,沉甸甸地打了一个包,大笑着扬长而去。

  许文直半身酸麻,面如死灰,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惨然嘶喊着:“完了,全完了。”

  第二章神秘的礼物

  五间狭小而明亮的青瓦房,窗外小院中紫藤花:枝蔓如瀑、开得正好,密密地缠满了两株高峻梧桐,像荡秋千一样在凉风中轻轻摇摆。

  这是十七岁的许绣氤在长沙城中的家。屋子是租来的,但她很喜欢这里,每天都把屋子和院落扫除得干洁净净。

  午后她抱着刚满周岁的小弟弟走到紫藤花下,迎着淡淡的阳光伸手摸了摸柔软的花瓣,心里一酸,眼泪险些就要流下来。

  她知道,这里不能再住下去了。

  父亲失了一趟镖,一趟价值很是昂贵的镖。韩家送往荆州的货物保价十万两银子,现在五天的期限已过,货物找不回来,官府也没有消息,凭据合约韩家的损失要由镖局来赔。这可是十万两银子啊,他们全家和舅舅一起就是砸锅卖铁也赔不出来。

  现在父亲又到镖局去了,和大伙儿一起商议措施。母亲在唉声叹气甚至哭天抹泪几天之后,想出了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法子。

  “绣儿啊,快去翻箱子,把最破最旧的衣服都找出来,咱娘儿几个换上。我带着你们几个丫头小子去韩家求求情。”

  母亲挽起袖子说干就干,几个弟弟都来资助,一边乱翻一边兴奋地打打闹闹,把屋子里搞得一团糟。

  许绣氤不乐意,十七岁的大女人了,她知道要脸面:“娘你这是做什么,这不成了讨饭的吗?”她抱起小弟弟,转身走出了房门。

  母亲也急了,冲着她的背影嚷:“那你说,有什么法子呀?赔不上钱来,就得全家老小撵到街上去,那就真成了讨饭的了。”

  一个穿着红衣裳、名唤果儿的小女孩从院门外跑进来,冲着紫藤花下的许绣氤喊:“许姐姐,外面有人找你。”

  小弟弟已经在她的怀里睡着,许绣氤把他送回床上,走出门来。

  墙根下站着一个身材瘦削、眼睛又大又亮的年轻人。他的脸上看来似乎有些疲倦,却依然挺直了身子,向着她笑了笑。

  她认得这小我私家,虽然并不知道他的名字。

  一个月前的下午,她正站在大门口的台阶上买针线,一个栉风沐雨的年轻人走进了巷子。他来到近前,突然就像被当头打了一锤子似的,钉在地上再也挪不动步子了。

  他似乎忘记了一切,只是带着一种惊讶而激动的心情痴痴望着她的脸。

  许绣氤脸上红了红,针线还没有买完就低下头走进了院子。

  年轻人跟了进来,在距离她几步远外站住,淡淡笑道:“女人,我只是一个过路人,走得渴了想讨碗水喝。”

  她笑了笑,走进屋子,倒了一碗水,叫大弟弟端出来递给他。

  今后以后,这个年轻人每天都市在下午的某个时辰走到她的门口,很有礼貌地向她讨一碗水喝。

  慢慢地两小我私家就熟悉起来,他每次来时,有时她坐在院子里绣花,有时抱着最小的弟弟站在台阶上看着其他孩子玩耍,她不再躲闪,自己把碗端给了他。

  有一天已经是黄昏,天就快黑了,她正要关上大门,突然看见他从暮色中飞快地跑过来,仍然微笑着跨到她面前,把一只手撑在门上。她只是很奇怪,这小我私家跑得这样快,居然不累也不喘。

  每一次他接过碗时,总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睛里闪动着激动而柔情的光线,就连双手也有些微微哆嗦,似乎碗里装着的不是清水,而是黄金珠宝。

  有时她也会情不自禁地向他笑一笑,他便越发激动起来,眼睛更明亮、笑意更深,男性的喉结在微微上下发抖。她不敢看,脸上更红了。

  偶然有一天在两相对视时,她突然觉得他的眼睛很悦目。她赶忙低下了头,收回碗就跑进了屋子。她虽是小门小户的女孩子,但父亲很钟爱她,让她读了几年书。男女授受不亲,她懂。

  他已经三天没有泛起了,今天的样子似乎有点异样。许绣氤的直觉告诉她,他在尽力压制着内心的不平静,故作轻松地想要保持着平和。

  她看着他,心里轻轻地跳了跳,却没有说话,也不敢有任何心情。

  他激动的眼神黯淡了些,神情很失落:“三天不见,就不认识了吗?”

  许绣氤笑了笑,不知该说什么好,她的家也许很快就要搬走,不知会搬去哪里,今后的日子会很苦。也许,永远也不能再晤面了。

  他默默地看着她,良久,像是兴起了很大的勇气,伸出一只手轻轻拉住了她的手腕,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想送给你一件礼物,我、我希望成为你的好、好朋友。”

  她吃了一惊,只觉得手腕上一麻,脸上红了,下意识地挣脱他的手,往退却了两步。

  “你。。。”他一颗心瞬间沉了下去,只觉得冷风钻入衣襟,全身都已凉透,颤声道:“你信不外我?”

  许绣氤摇摇头,淡淡笑道:“不是的,我们岂不已经是朋友了吗?”

  他的眼睛又亮了,脸上露出一种喜出望外的可爱心情,半晌才嗫嚅着道:“那你今后能不能。。。”

  他说完这半句,不知为什么脸上刷地红了,竟然说不下去。

  徐绣氤不由问道:“能不能什么?”

  他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上因紧张而冒出的汗珠,欠美意思地笑了笑:“能不能多说说话,好比,说说你自己。”

  许绣氤笑了:“我就是简简朴单一小我私家,有什么好说的?你问来做什么?”

  他越发尴尬了:“没什么,我就是想多了解你。”接着小心问道:“你家里有些什么人?”

  许绣氤道:“我有怙恃、兄弟,你常到这儿来,不是都看见了吗?”

  “是”他点颔首:“另有其他人吗?”

  许绣氤摇摇头:“小户人家,哪里另有其他人?”

  年轻人缄默沉静片刻,越发涨红了脸,吞吞吐吐地说:“我说的其他人,是指。。。是指。。。”

  他一时又说不出来,许绣氤眨了眨眼睛:“是指什么?”

  他想了又想,终于抬起了头:“是指那种原来和你不是亲戚,可是未来会结结婚戚的人。”随后,又加了一句:“一辈子的亲戚。”

  她一下子就懂了,心里跳得更厉害,可是看到他窘得连耳根都红了的样子,实在又可爱又可笑,突然起了想逗逗他的心思,就故意笑道:“原来你指的是这个,我也不小了,自然是有的。”

  年轻人愣住了,脸上的神情就像被人用一盆冰水迎头浇下来似的,整小我私家都僵在了那里,半晌后才颤声道:“你说的是真的?”

  许绣氤认真所在颔首:“真的,这又不是坏事,何须要否认?”

  他的脸色瞬间苍白得可怕,身子晃了两晃,似乎连站都站不稳了。

  许绣氤看见他这个样子,心下不忍,想笑也笑不出来了,忙说道:“西街的郭婶是我娘的好朋友,她没有女儿,想认我做干闺女,我娘也允许了,这可不是结为一辈子的亲戚了么?”她咬了咬嘴唇:“其他的,再没有了。”

  “真的吗?”他失望的眼睛里突然又放出了色泽,惊喜得不知该怎么好了,只连声问道:“这次是真的吗?真的没有吗?”

  “真没有了”她忍住笑说道:“你问了我,我还没问过你呢。那你呢,你家里有没有其他人?”

  他绝不思索,截然说道:“没有”。

  许绣氤沉下了脸:“你回覆得太快了,叫人怎么相信?”

  年轻人愣了一下,正要说话,只听许家十四岁的大弟弟站在院中高声喊着:“姐姐,娘叫你快回去,收拾收拾好出门。”

  许绣氤忙允许了一声,轻轻说了声“对不起”就要转身回去。

  年轻人急遽一把拉住她的手,把一只小小的锦袋放在她手心里,又捉住她的手腕,退下了一只用红绳编织成的、缀着一双银质小铃铛的手环。他的掌心很热,带着一种灼人的温度。

  许绣氤有些茫然,又有些怕羞,一时愣住了。

  他走近一步,柔声说道:“这个手环就送给我好吗?”不等她回覆,又眨了眨眼睛:“这袋子没人的时候你再打开看看,我还要去办点事,过两天再来找你。”

  大弟弟又在院子里高声敦促,许绣氤无法再延误了,只好转身回家。

  她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回过头笑了笑,轻声说道:“我没有订婚,这也犯不上骗人,干嘛重复问这个?和你有什么关系呀?”

  走进院子,只见几个弟弟果真穿上了破旧衣服,一个个挤眉弄眼地打闹成一团。母亲站在檐下唠唠叨叨地数落着她太磨叽。

  她顾上不叹气,急遽走回自己的屋子,把攥在手心的锦袋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颗色泽醒目的硕大珍珠,另有一张小纸条,上面工工致整地写着几行字:“敬赠绣氤小姐亲启:赠君以明珠,相思如日月,日月永相照,相思永不移。”

  她捂着嘴笑了笑,这几句话似通非通,可难得的是他一片心意。难怪他从没有问过她的名字,原来他早已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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