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念书人的节气

　　要说田洪义真的不知道自家这日子过得不正常吗？

　　不，其实……他知道。

　　他不仅知道把养家生活的担子放在田芯一个小孩子身上是差池的，更知道他的秀才名声远不如刚开始的那几年好用了。

　　刚开始的那几年，整个栖凤镇差不多二十年来也就出了他这么一个秀才，自然倍受人推崇，卖他面子的人也多。

　　甚至有好些商户人家还想着把女儿嫁给他。

　　他那时候心高气傲，想着娶妻乃是终身大事，怎可因为贪图一些钱财就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于是推了许多人的美意，娶了美貌如花的范桃花回来。

　　可随着他厥后的屡试屡败，他的脾气也越来越离奇，加上之前心高气傲冒犯了不少人，让他在栖凤镇上的名声徐徐寂静。

　　直到如今，别人也只有红白喜事的时候，才会请他去资助记下账。

　　看中的，也不外是他不收钱，或者收钱自制的份上。

　　那有钱的人家，还不屑于请他。

　　不外这事儿好歹也算是体面的，他才乐意在外面浑浑噩噩的乱来着，本以为能乱来一辈子，可没想到……

　　“……芯儿，为父知晓你的意思了，可为父失去的已经太多，决不行再丢了这念书人的节气了。”

　　让他一个秀才身世的人，穷途末路转去从商，他实在是接受不来。

　　况且，就算他想去做，也未必能够做好的吧。

　　古时文人多数有这么个毛病，田芯也没指望自己能够让田洪义彻底抛弃那些酸腐气息。

　　“爹，我也没说你一定要去经商挣钱才气养家生活吧？我就是好奇，你好歹也是个秀才身世，虽然中举无望了，可好歹也读了这么多年书，干什么不自己开个学馆教书育人呢？那样的话，不说豪富大贵，收些束脩养家生活照旧绰绰有余的吧？”

　　开个学馆？

　　听着田芯天真的话语，田洪义忍不住苦笑两声。

　　“你当开学馆是多简朴的事情吗？当初为了供我念书，可谓是把一家子都给累断了腰，哪儿来的钱再给我开学馆？再说了，这开学馆也不是我想开就开的，开了之后没人来跟我学，又有什么用呢？”

　　他这女儿，莫不是真以为他是个傻的？

　　这个法子，他早就想过，可人家一看他读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考不上连妻儿老小都养欠好，便越觉察得念书无用了。

　　见田洪义愿意相同，田芯心里很是兴奋，拉着田洪义就着这事儿聊了足足一个多时辰。

　　“爹，那你想当个教书先生吗？教书育人，靠自己的本事养活我娘。”

　　田洪义咧了咧嘴，顺着田芯给他论述的那些话，似乎已经看到自己桃李满天下的场景一般，尔后重重的点了颔首。

　　可是一眨眼回到现实，他又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想有何用？终究不外南柯一梦而已。”

　　他这辈子，预计也就这样了，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拖累着一家老小念那么些年的书……

　　“怎么没用了？光想是没用，可你朝着你想的一步一步去做，那总有一天会做到你想做的嘛。爹，你想想，当初二十年没人考上的秀才你都考上了，为什么此外事儿你就不能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