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陆时顷离开，南慈坐回沙发，短短的几步路，却像走过浮梦半生。
落地窗外，夜色黯蓝，不知何时开始下雪，雪花一片一片盘旋下落，在交织闪烁的霓虹里，染上了猩红的颜色。
周见程的话虽不尽然，但她的心脏仍如被荆棘捆绑，一次次跳动收缩，尖锐的刺就一遍遍的扎入血肉，直至千疮百孔。
而那一封请柬，在南慈的手中，被攥出了深深的皱褶。
半响之后，南慈才将它在桌子上摊开抚平，镂空立体的城堡图形，洁白上镀着一层浅浅的金，想也知道，是裴琳的眼光。
南慈用微颤的手指打开请柬，内页上的字迹赫然入目，她深吸一口气，阴潮砭骨的寒意随即灌入了胸腔。
日期是七天后，而所在，是阿维拉宫。
现实残忍且讥笑，六年前，那一场没能如期而至的文定礼，也是同一座古堡酒店。
*
彼年，十一月的微寒天气，南苑里只有角落里的几株茶花，花开正好。
南慈从二楼下至客厅的时候，陆时顷正坐在红木椅上跟南绍明聊些什么，气氛沉闷，南绍明的脸色极其阴郁，眉间尽是不悦之色，而陆时顷的嘴角，始终带着一抹浅笑。
下楼的脚步声循序渐进，生硬的打断了两人谈话，南绍明看见南慈身上那条做旧破洞的牛仔裤和宽松的勾线毛衣，更是厉色问到：“怎么穿成这样就下来了？”
“这样欠好吗？”南慈急遽瞥一眼陆时顷，眼眸里另有未散尽的水雾，叛逆的说到：“谁划定南家的千金，永远只能温婉示人？”
“南叔……”陆时顷低笑作声，看着南绍明的深眸里潜伏着凌冽的冷光，“这样的她，反而让我更迫不及待的想要占为已有。”
言落，他径直走到南慈身边，指腹轻缓的摩挲过她眼角的泪痣，低柔的嗓音，“见到我，怎么照旧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都是要当陆太太的人了，怎么能被人欺负呢？”
陆时顷的话，实则是说给南绍明，南绍明听得明白，转而笑道：“时顷，你这是什么话，若晴在自己家，从小就是我的掌上珍宝，连我都舍不得，谁还敢欺负她？”
听言，南慈的眼底泛起一抹难以觉察的笑，微弱得像远空的星辰。
“没有就最好。”陆时顷揽过南慈的肩，将她圈在怀里，说出的话似是没有商量的余地，“南叔，下个月文定礼结束后，她就要跟我回陆宅住，你也知道，陆家礼教森严，她顽劣的厉害，要学的另有许多，以后再回南苑的时机，少之又少，还希望你不要太介意。”
南绍明的背脊虚晃了一下，正色而言：“这样实在欠妥，究竟文定不是结婚，况且，现在的陆家危机四伏，若晴现在已往，真能无恙？”
陆氏财团原掌权人陆也去世满三年，高位仍悬而未决，看似太平的陆家，就如平静江面下的无数湍急暗流，实际上已明争暗斗多年。
而此时的陆时顷，已是陆家最有希望攀缘而上的人，自然，也是众矢之的。
陆时顷敛了敛环住南慈的手臂，字字坚决，“南叔，你是真的不了解我吗？我可不比我父亲那般心慈手软，我想要的工具，从来不会旁落他人。”
南绍明一声朗笑，“好！年轻人有这般志气，甚好！把若晴托付给你，我也能放心了，既然今天你们还要忙，就不打扰你们了。”
两人的对话，南慈听得一知半解，也不多话。
只是临出门，南绍明突然叫住了她，一副好言相劝的样子，“若晴，选婚戒和礼服，都不是小事，不用急着做决定，多问问别人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