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往事（1）
衡宇四周，是个很大的花园，园中有松竹花卉、小桥流水、假山亭阁。九曲桥后有座八角亭，朱栏绿瓦，一粉衣倩影坐于石桌旁。
“媚儿姐，媚儿姐！”慕容枭向多人探询，可算知晓了下落，果在此处，隔着个老远召唤起来。
胡媚儿闻声转头，星眸流波，作一媚笑：“小令郎，你竟舍得出关了？”
穆孝闭关之事非是秘密，居住此地之人皆知，私下纷纷议论，说其乃将合欢教当成养老之地。
慕容枭一个跃身，草上飞轻功展现，单足稳稳点在池塘水面上，一下便至胡媚儿身侧，谄笑道：“实有要事劳烦姐姐。”
胡媚儿美目闪过一丝光泽，见周围无人，赞叹道：“慕容令郎何时习得如此轻功？看在你这轻功份上，说吧，找姐姐有何要事？”
“嘿嘿。”慕容枭以手挠脑，憨笑道：“想请姐姐抓小我私家。”
“抓人？何人？”
慕容枭凑脸已往，在其耳边窃窃私语。若有旁人在，只看得见他们俩神态亲昵，关系很是亲密。
片刻后，胡媚儿浅笑道：“慕容令郎见告如此秘密，就不怕姐姐反噬于你？”
“姐姐欲取我性命，乃轻而易举之事，无须麻烦。”
胡媚儿美目流转，媚笑道：“那令郎回房期待，姐姐这便动身。”
******
深夜，夜色已浓，万簌俱寂。一厢房内却是灯火通明。
忽从门外飞进来一道黑影，来势极快，一晃而入。
在床榻上打坐的慕容枭听闻消息，豁得睁开双眼，倏忽间未及反映，只见一女子被丢了过来，朝胸口飞来，下意识以双手去接。
看清来者容貌，突想起胡媚儿言，张倩华在风月楼与近百江湖豪客有染，慌忙侧身躲闪开来。
“砰”的一声，此女撞于榻上，苏醒过来，顿觉脑门吃痛无比，满耳朵嗡嗡轰响，欲抚摸额头却转动不得，显是穴道被制。
“胡媚儿，你我无冤无仇，为何如此？”张倩华见眼前站立之黑衣人，怒上眉梢。
黑衣人举手一抓，除去了蒙面巾，露出庐山真面目。
她轻声曰：“小令郎，人已带到。姐姐在外为汝护法。”说完，嗖的一声，人影离弦而去，没于黑夜中。
慕容枭至房门前，轻轻合拢了门，咔哒一声轻响，屋内只剩孤男寡女。
张倩华见乃穆孝，念二人初见场景，误以为其贪图美色，本惊惶之色缓和不少。乃抛出一媚眼，眼波流转，诱惑之意甚明。
“穆小令郎若想要奴家，召唤一声即是，何须行此手段。”她嗲声嗲气，媚目流转，呢声娇唤：“死物岂非无趣？解开姐姐穴道，姐姐使汝知晓作甚人间乐事。”
慕容枭见其如此，内心不住冷笑，感应一阵反胃，心道：“上一世救你爱犬，坑了自己，至此岂会被你诱惑？”
在重生前的世界，蛆蛆众多，或有人见张倩华如此模样，早已扑了上去。可在此世界，一寻常村姑姿色都胜于她，怎可能提起慕容枭兴趣。
见其没有消息，张倩华黛眉微颦，媚眼如丝，隐含幽怨：“穆令郎，你来呀，快来呀。”似在招手召唤。
慕容枭在她的媚眼中微笑起来，眼底闪烁着一丝戏谑、一丝挖苦，还带着遗憾与同情之色。随即一掌拍下，在张倩华恐慌之色中，朝其天灵摁了下去。
“令郎，不要！”张倩华忽感内力源源不停被吸取，察觉差池，马上惊慌失措。可叹穴道被制，转动不得，只得任人宰割。
******
卯时一刻，天方鱼肚白越来越亮，凉风习习。
厢房内，张倩华脸色苍白，瘫倒在床榻上，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如同一条死鱼般。
慕容枭端坐于胡椅上，闭目运功炼化吸取之内力，层层白气在其头顶徐徐盘旋。
房门吱呀一声徐徐开启，胡媚儿身影闪了进来，朝床榻上审察了一会，轻声道：“穆令郎，天色将亮，汝计划如那边置此女？”
慕容枭张开双眼，吐出一口气，白气随之而散，起身道：“媚儿姐，放她离开罢。”
闻此语，胡媚儿桀桀冷笑起来，美目中射出几分阴寒，厉声道：“令郎可知此女来历？”
“哦？莫非另有隐情？”慕容枭疑惑道。
胡媚儿侧脸看着床榻，目中杀意甚浓：“且听姐姐道来……”
******
二十年前，江湖中有一名叫“谢聪”的医圣，独创一术，名曰“削骨之术”。
所谓削骨之术，乃以改变脸型而修改面部骨头，使其洗面革心。此术有利有弊，能将貌寝之人变美，或因效果不佳变得更丑。
施术历程中，受术者将忍受难以言喻的痛苦。术后，受术者面部心情会变得不如凡人般自然。
亦是此年，谢聪老来得子，欣喜若狂，为彰显上天恩赐，将此子取名为“谢苍天”。
岂料谢苍天福缘命薄，出生便自带怪病，全身乍寒乍热，随时有夭折可能，“医圣”谢聪望之心叹，束手无策。
好不容易盼得有人传宗接代，却又将眼睁睁看着绝嗣。他心中满是苦楚，一筹莫展，无奈之下在全武林散布消息：若有人能救治爱子，愿许一切所求。
江湖游侠“满江红”得此消息寻上他，以自身奇特功体“血魔大法”治愈谢苍天，事后死活不愿索取酬金。
谢聪为此感恩万分，二人结为异性兄弟，关系极为亲密。
殊不意一年后，满江红在修练“血魔大法”时出了差错，经脉中郁积了毒素，每隔一段日子便要吸人血方能保命，还得为习武之人鲜血。
满江红为了活命，短短一年内近百武林中人被其吸干鲜血而亡。因死者胸前皆有一血手印，江湖称其为“血手魔魁”。
行了如此大祸，“血手魔魁”满江红受到全武林追杀，无奈之下，他只得逃到结义年老处求救。
得知缘由后，谢智慧知其已堕落魔道，可感念救子之恩，非但没去密告，还施展“削骨之术”为其洗面革心，助其逃出生天。
他本欲劝说满江红能自废武功，隐居山林。不想此人视武学如命，全然不听劝告。
由此铸下被江湖文籍纪录为“削骨之乱”的滔天大错。
接下来数年间，“血手魔魁”满天红吸食数百名武林中人，少林三名渡字辈高僧亦因此身亡。
因其容貌大变，武林中人只道乃满江红所为，却无法查探到此人。
见武林遭此浩劫，谢聪心中有愧，难辞其咎，思量再三后，遂将此事见告武道联盟。
时任盟主的渡厄大师，以盟主令强命“天下第一妙手”拓跋言出战，又以书信苦求“天下第一剑”独孤老魔助阵，三人联手将满江红追至淮南鬼阴山。
******
十五年前，淮南鬼阴山，阴气重重，周遭二十里不见人烟。
山顶上，“血手魔魁”满江红被当世三大妙手围攻，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他面容已是惨厉，深受重伤，自知无法脱身，满身迸发一股冲天气息，仰天大笑道：“得三大妙手围杀，真乃荣幸。吾今生值了。”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渡厄大师手持佛珠，双手合十，诵道：“施主虽罪孽深重，但上天有好生之德。若汝愿自废武功，我等自放你一条生路。”
“三渡死于吾手，渡厄大师有如此胸襟，真非俗人可懂！”满江红枭雄泪纵横，满是悲壮：“习武之人，视武功如己命，怎有可能放弃？”
“哦？”拓跋言凝视他片刻，冷然道：“汝欲鱼死网破？我敬汝乃一代枭雄，自行了断罢。”
“咳咳！”满江红苦笑不已，咳嗽数声，以手捂胸道：“都说拓跋言乃天下第一妙手，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气度武功认真特殊。”
“血手魔魁，你觉得本尊武功不如拓跋言？”独孤老魔身型高峻，满身散发着一种狂妄的霸气，令人不行逼视。
“尔等武功均在伯仲之间，但今日若非拓跋言封堵吾的血遁之术，尔等绝无可能围住我。”满江红直至此时，心中仍有不甘，饱含无奈。
“多说无益，汝是自行了断保留武者尊严，照旧我等脱手？”拓跋言面容没有一丝心情，双目犹如寒星。
“吾乃散修身世，平生唯一所愿，就是活下去。如今看来是不行能了！”满江红说话时似回忆、似哀叹，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话语落，其一掌拍向天灵盖。只听得“咔嚓”一声，一切生机如飞速般流逝。
“贤弟！”一撕心裂肺之声传来。
谢聪刚登上山顶，便瞧得此幕，立即老泪纵横，以膝跪爬至满江红尸身旁，将其抱住怀中，失声痛哭：“贤弟，你待为兄有大恩，是为兄辜负了你！是为兄害了你啊！”
“阿弥陀佛！医圣宅心仁厚，为武林除此大害，乃是大善大德！”
谢聪全然掉臂渡厄盟主身份，破口痛骂：“老秃驴，你给我闭嘴！你未曾有过子女，哪能知晓贤弟对吾之恩？”
渡厄大师并未动怒，口诵道：“阿弥陀佛，血手魔魁既已身亡，咱便离开罢。”
就此三大妙手各自离去，只余谢聪怀抱尸身痛哭不已。
******
鬼阴山顶，阴风瑟瑟，江湖中再无“血手魔魁”，为祸武林近四年的“削骨之乱”亦就此终结。
因“削骨之乱”，“医圣”谢聪恐此术为恶人利用，故销毁了一切质料。
数年前随着他病逝，此术已绝迹江湖。
******
削骨之术如同整容，在另一空间中诸多爱美女子趋之若附，亦多见贪慕虚荣之辈。不行谓此术为善，亦不行谓不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