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总是焦虑的。
陈恒在梁县等了三天,体验尤其深刻,每天都过活如年。
他没有等到夏侯渊领兵归来。也没有看到杨奉的败军,虽然在第二天的时候就有探马来报说杨奉已经败了。
所以他的心里就一上一下的唱着忐忑,他在畏惧,怕夏侯渊伏击失败挂掉了。是的,他现在已经忏悔了。
夏侯渊要是死了,也意味着他的好日子也到头了。不光是面对曹老大的责难,自己的良心也会一辈子不安。
究竟伏击是他为了抢劳绩怂恿的,而夏侯渊对他实在是太好了,好到没话说的那种。
就这样心里在煎熬着,痛恨着,直到第五天,被曹老大派过来的都尉接手了梁县的防御,他才放下了心。
那名都尉带来了这次战争的信息。
杨奉韩暹得知梁县失守,派遣了徐晃率领骑兵回援,但军心已经浮动。而原先潜伏在辎重营的曹军反间乘隙纵火,让曹老大看到了战机,一举击溃。急遽狼狈的跑去投靠袁术去了。
而回援的徐晃还没有进去梁县地界,就被夏侯渊伏击,大北。跑回去找杨奉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抛弃了。
徐晃原先觉得杨奉并非明主,而又被抛弃,感伤之下,便引兵投降了曹操。所以曹老大就知道了他被伏击的事。
凭据他的作战计划里,是没有这一环的,然后夏侯渊也被留下了。陈恒得知一切以后,总算是松了口气,然后也开始臆测曹老大的心思来。
虽然伏击乐成了,对战局大有益处,算是立功了。但不管怎么说,擅自更改主公的计划,照旧可能引起兵败的计划,都是一种隐讳。
曹老大没有让夏侯渊回来,也没有让人传他回去,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惜,我现在才想到这点,已经太晚了。
骑在马背的归途上,陈恒叹了口气,忏悔着其时争功心切的鬼摸脑壳。
紧赶慢赶,总算是赶到定陵县了。陈恒一到曹老大的驻军处,问了夏侯渊的军帐所在,便奔了已往探口风。他现在照旧隶属夏侯渊麾下的。
数日不见的夏侯渊气色不错,一点被责惆怅的痕迹都没有,马上让陈恒松了口气。不外呢,夏侯渊一开口,他心里就哇凉哇凉的。
“子初,主公有命,汝若回来后便去中军大帐一趟。”
一晤面,夏侯渊就撵人了,还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小心应对。嗯,汝还年轻。”
好嘛,陈恒知道什么意思了。
对他怂恿伏击抢功的小心思,曹老大很震怒。而且听夏侯渊说“汝还年轻”的意思,预计这次另有被一撸到底的危险。
果真,打小就随着曹老大混了的夏侯渊,预测是很准的。
陈恒在中军大帐外期待了一个时辰,腿都站麻了好频频了,典韦才出来转达让他进去的命令。而一进大帐,还没来得急说出见过主公呢,曹老大就开口了。
“咦?这是立下伏击之功的陈子初回来了?”
好吧,这阴阳怪气的,怪罪之意是小我私家都听出来。陈恒也不二话,直接就大礼跪了下去,把头都伏在了地上。
“恒知罪,有负主公厚爱。”
曹老大听了以后,反映就很别致。直接将手中的竹简狠狠的扔了过来,让他的额头上多了个乌青的包。
马上的,似乎照旧觉得不解气,曹老大霍然起身,连续抓起更多卷竹简往他身上种种砸。
一边砸,一边咆哮着。声音之大,连账外面对老虎都不知畏惧为何物的典韦,都觉得有点心惊胆战。
“竖子!叫汝贪功!”
“竖子!朽木不行雕也!”
“黄口小儿,亦敢轻言兵事!”
“无知小儿,险些坏吾大事!”
......
陈恒默默的咬着牙忍着,一声都不敢吭,同时心里感动莫名。
曹老痛骂他,砸他,是怒其不争,是把他当自己人来看待,是当成自己的子侄来教训。
如果真的对他失望了,预计二话不说的,就扔到己吾坐等发霉了。
好一会儿,也许是将怒气发泄完了,曹老大才停了手。
“唉...汝照旧为书佐吧。嗯,下去吧。”
一声叹息,曹老大用平平淡淡的声音做出了处置。
马上,陈恒泪流满面。
“谢主公不弃!恒先行告退。”
感恩的哽咽着,陈恒起身往外走。不外呢,还没走出大帐呢,又被叫来了回来,“回来!收拾了再走!”
好嘛,当书佐,就得尽书佐的职责。
此事事后没多久,曹老大安置好战后的事务,便回师许昌。和荀彧商讨一番后,便向天子为众人请功。
对比加入此战获得封赏的将领来说,陈恒有点悲催,又回来当书佐了。谋划一番却竹篮吊水一场空,差点还被曹操给放弃了。
嗯,他也并不是没有捞到任何利益。在夏侯渊求情争取下,看着诈降计的份上,曹老上将他的俸禄也涨到五百石,给了个慰藉奖。
一介书佐,食俸竟然和县令一样,所以他又成为曹营里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了。不外他现在无心在意这些,如今的他已经踏上了回陈留的路途。
高柔回来圉县了。他是回来将亡父的牌位放进宗祠里的。他的阿父高靖,一直在蜀郡当值,直到死在任上。
在河北依附从兄高干的高柔,得知噩耗后,便掉臂兵乱路远,独身到蜀地治丧,尝尽辛苦,三年后的今天才回到陈留。陈恒得知陈家乌堡传来的消息后,便告了假赶回来见小同伴一面。
陈太公过世后,高柔以子侄之礼,陪他守丧了一个月。如今高柔也披麻戴孝了,不回去一趟,怎么都不外了自己的良心这关。
而且对于总角之交的高柔,陈恒照旧上心的。
因为在这个时代里,没有利益纠葛和氏族血脉的牵连,却还相互体贴、保持纯粹情谊的人,他也就高柔一个了。
唉,文惠兄,这次你就听我的劝,留在曹老大的麾下吧...
慌忙赶路的陈恒心里默默念叨着。是的,他还想将高柔留下来。不是为了以后相互有个照应,而是纯粹的为对方好,想让对方的人生少走点弯路。
曹老大的一番怒砸,不仅砸得他谢谢涕零,还砸掉了他的功利之心,让他重新开始用赤子之心来看待世界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