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亲耳听楚先生所说，谭琳绝对想象不到她还带着伤。
不知不觉演出就结束了，许多观众都起立拍手，而谭琳泪流满面。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何会哭，忙抽出纸巾搽干。楚冉虽没起立，但也有拍手致意。不管女舞者是谁，她的艺术造诣值得如此掌声。
舞者们回到台上谢幕，有观众上去献花庆贺，或合影。女舞者被不少人围住，其中一位中年女子抱住她亲了好几下，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应是她的尊长或导师，然后是一位年轻男子也以同样的方式表达喜悦。最后是楚先生，他刚走近，女舞者就扑进他怀里。楚先生抱着她抚慰，她抹着眼泪，又哭又笑。
看得出，楚先生是她的亲近之人。
楚冉起身离开。
谭琳不会让他一小我私家走，跟上去低声问：“知道她是谁吗？”
他没有回话。
她回过头去看台上，楚先生正搂住女舞者，适才的中年女子替他们拍照。女舞者看来不外二十几岁，谭琳不愿相信这名造诣高绝的艺术家是破坏别人家庭的圈外人。
一个念头忽闪而过，她拉住楚冉问：
“她是你的……”
“她是他女儿。”
谭琳想说她是他的姐姐，但楚冉这样说，显然是不想跟女舞者扯上任何关系。谭琳不禁又看向舞台，父女俩拍完照，那名年轻男子搂着中年女子上前与他们并排而立，让别人给他们拍照。
全家幅？
楚先生就是为了他们抛弃了楚冉母子，离开了楚家？
谭琳蹙起眉，勾住楚冉走出剧院。
“跳得也不怎么样嘛。”她说。“你最近不忙吗？居然另有时间随着老三凑热闹。”
楚冉望了望熙熙攘攘的街道，说：“只剩两门课了。”
谭琳忍不住问：“之后有什么计划？”
他和她并肩走在街上，迎面过来一小队游客，他们似乎急着去那里，步履急遽。对方显得人多势众，谭琳两人像一叶逆水而行的小船，就要被汹涌的潮水拍散，她不禁贴近了他一些，他稍斜过身盖住人潮，将她护在怀里。“母亲让我到她那正式上班。”他说。
“你会去吗？”
游客潮从他们身边退去，他松开她，没有回覆她的问题。
只需应付两门课的楚冉，不像此外结业生那样需要为找事情做准备，所以比起上学期，现在多了许多课余时间，但这些时间他都要用到冉女士公司里。
其实在他还小的时候，他母亲就带着他上班了。先是坐在一边旁听，逐渐成为冉女士的特别助理。等到他结业后就要正式上任，继续一个项目小组的组长。这一切都部署得井井有条，冉女士已给他铺好了路子，他只需要听从部署，就可以逐步接过冉女士的商业帝国。
到了下班时间以及周末，楚冉显得无所事事，正因为这样，他才会去做谭琮的灯光师。他家里阻挡他继续研究AI，而他不想转读经济类专业，谭琳感受双方都在暗自较劲，在两厢拉锯出一个结果之前，他们只是照着以往的惯性维持着平衡，期待着某一方妥协，又或是某个转机泛起，将僵局打破。
谭琳的公寓成了谭琮用来写剧本的地方，加上清闲的楚冉、准备考治理会计师（CMA）的谭琳，一时间似乎成了大学宿舍，充满学术气息。
谭琮计划改编《无事生非》，对此谭琳不得不吐槽：“我想不通，为什么Hero最后照旧嫁给了Claudio。这男人对她毫无信任可言，别人随便一句话就能让他对她起疑，进而唾弃她。”
谭琮坐在地毯上，将手中的笔飞速转了两圈，说：“不是一句话，是造谣者设局让他看到了Hero跟人私通。”
“他爱的不是Hero，而是她的财富。他以为Hero死了，马上就允许娶别人，只因为那个女人也有继续权。”
“这是喜剧，看个开心就好了。”
“好吧。但我照旧认为他们就算结了婚也纷歧定能获得安宁，没准是麻烦的开始。”
“老大你怎么看？他们婚后会幸福吗？”谭琮转而问正在编程的楚冉。
楚冉继续敲了几下键盘才停住手，然后十指指尖相抵，思考片刻后说：“他们会幸福的。”
“喏，这就够了。”
楚冉又说：“每当谈及两人的婚姻时，都有人提到Hero的继续权，所以Claudio想娶的不止是一个女人，她还得有某种资格，只要Hero能带给他财富，他就会连续爱她，他们的婚姻也会切合人们对幸福的界说。”
“看嘛，这种幸福何等虚伪。”谭琳认为楚冉站在了她这边。
“你们一定要把一出喜剧剖析出那么多利益算计吗？这就叫我还怎么写？”谭琮气愤道，把笔往桌上一扔，“角色们结了婚，故事在这一刻结束，留给观众一个幸福的理想空间，快乐地走出剧院，这样就够了嘛。”
这时厨房传出一阵打碎盘子的声音，谭琳忙已往检察。
一到厨房门口就吓住了。
平时很少使用的厨房，一向整洁得能上杂志封面，这会儿只能用台风过境后的灾难现场来形容，台面撒满种种食材余料，地板上也有不少，狼藉得谭琳都没地方可落脚。琳娜正在把地上的瓷盘碎片捡到垃圾桶里。“我会扫除洁净的。”她说。
“没事，照旧让钟点工来吧。”谭琳阻止她继续收拾碎片，以免她割得手。
按谭琳的意思，出去吃或叫外卖都可以的，只是琳娜随着楚冉过来时居然提着一袋子食材，准备大显身手的样子。谭琳这才知道琳娜居然会做饭，也想瞧瞧这小女人本事如何。按现在的情况来看，多数是她想岔了，琳娜不会下厨，她只是想学下厨。
琳娜捣腾了半天，到底是做出了几份意面。谭琳看着那几盘食物，心中忧虑这顿饭到底能不能吃，吃了会不会拉肚子。瞥到垃圾桶有两个打开的空罐头，是那种超市常见的意面肉酱罐头。敢情琳娜忙活那么久，最后是吃罐头？她疑惑地看向琳娜。
琳娜面有赧色，“Josh说，如果搞砸了，就吃罐头，这样保险一点。”
还真有先见之明，罐头总不会吃坏肚子。谭琳这下放心了，端起两盘意面往外走，琳娜端起另外两盘随着出了厨房。谭琳随口问道：“怎么突然想做饭了？楚冉要求的？”
琳娜忙摇头，说是她自己想学。谭琳就没再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