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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夜曲

第四章:蛇游(四)

凤仪夜曲 高柔泽儿 2490 2019-08-18 23:38:23

  孟朝紧紧盯着那人的脸庞。那人转过头来之后,雾气徐徐散开,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冷气蓦地消失,温暖回笼。再睁眼是白色的屋顶,熟悉的卧室。

  孟朝起身,见天色已经大亮、身上还穿着校服,自己这是怎么了?走到客厅,墙上的挂钟显示十点整。

  还好……

  孟朝摸了摸额前被门板撞出的大包。

  虽然挨了这一下,幸亏躲过了班主任的魔鬼条约。

  孟朝没有管这包,浑浑噩噩地走进了书房,丛书包中拿起历史书背了起来。

  上次历史考得欠好,老师说:多背背就能提分。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袁婕打电话过来说孟朝可以去上学了。她的语气已经没有早晨时那么凶了,平平淡淡的,也没有问孟朝头上的伤怎么样。

  下午孟朝就去上学了,同学们也没有人问她头上的包怎么回事,在月朔六班同学们的眼里:孟朝丑得没有存在感,她再怎么样也不必去看、去管。

  英语下课,红珍说道:”昨天找我谈话的那几小我私家过来……“

  孟朝的心揪紧了。

  “孟朝除外!“

  孟朝听到这话长舒一口气。看着向老师走去杨旭、张川几人,不仅为他们担忧起来:自己是躲过了,那这些同学们呢?他们应该都是选择同意下一次考试进步五十个名次的,究竟边缘生的分数段竞争不太猛烈,想进步不是太难。更况且人嘛,如果处罚一定要来临,能拖多久拖多久,晚一些也是好的。可是,即即是晚一些,那几十大板打在手上也是难以蒙受的。

  校园受辱、家中无慰,孟朝看天边夕阳甚浓金霞万丈,却觉得世间毫无自己的容身之地。

  能有一个专属自己的地方该多好,她肯定不再在人前招人厌烦。

  几天后,孟毅突然因重度伤风住院了,已经三四天见不到人了。

  孟朝看着窗台上的灰尘都特别洁净。她想:这是个让母亲知道真相的好时机。

  即将结业,袁婕接孟朝放学,孟朝看着四周没有行人了,对袁婕说道:“妈妈,你知道吗?我上茅厕的时候爸爸从来都不避忌,总是说拿扫把、拿盆什么的,推门就进。进我的卧室也从来不敲门。另有上一次我洗澡的时候,水声那么大,他照旧开了门,看我在洗澡也不立刻关门,还要等一会。事后也不致歉。妈妈……”

  “你知道你说了啥吗?”袁婕酷寒的看着孟朝。

  “你爸现在住着院,整天让我别忘了接你,你看你把你爸说成啥样了!又色又失常!”

  孟朝不语,心凉胜于夜。这样的日子,她过了两年。

  第三年。孟朝抚摸着木桌反面的划痕,每一次受了无法忍受的委屈,她都市在桌子的反面刻上一道痕迹。这些痕迹中,有的因为刻下时用力太大以致周围凸起,就像人肉上的疤痕。刻下第一道时她立誓:等刻痕满了十道,她也没有活在这世上的须要了。可轻易暇时数一数才发现—刻痕早已凌驾十道了。她觉得:自己实在没有留在这里的须要了。她或许可以自己去另一个地方,无论哪里,只要离开这里。

  夜,很美,也很冷。

  孟朝坐在床头,月儿从东天到中天,再到西天。天从苍蓝到乌黑,再到墨蓝。

  孟朝听着隔邻母亲的鼾声,像从她心上打出来似的。她起身的行动停住了,顿了顿,终于又坐回了回去,然后更猛地站了起来,孟朝弯腰吻着枕头停了三秒钟,她的小床,她的所爱,是唯一带不走的,也是她旦夕相处的。

  拿起准备好的背包拉开卧室的门走了出去。她转头看了看书房,她的母亲睡在那里,怙恃分居多年,父亲睡的主卧是不必看的。她小心翼翼地拿钥匙打开防盗门,确保发出的声音最小,抬脚走入了黑漆漆的楼道。楼道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想一个怪物的血盆大口,魅惑的声音在召唤:只要走出这里,就能获得自由、获得快乐!

  香居院的西边,有一片好大好大的树林,孟朝决定穿过树林,去树林的另一边看看。她一直想去看看的,只是苦于没有时机。孟朝曾梦到过自己离家出走,这回终于实现了!她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但现在她只想逃离。

  离树林最进东边的路被一堵墙阻挡,孟朝绕过了墙,决定从北边的路走,树林的北边有一条沟,很小的黑水沟,孟朝记得阳光照旧金色的时候,父亲带她来捞蝌蚪。多年已往,沟变的更窄了。孟朝选了个窄一些的地方,一跳就跳已往了。

  她走啊走啊,平日里一眼看不到头的树林走起来也是这么远。

  这是走了多久了?

  孟朝突然觉得有些累了,她一夜未眠,平日里因为学习而太过操劳的身体实在有些支撑不住了,她想坐下来休息一下,可是地上会不会有虫子爬到她身上?孟朝到了一棵比力大的树旁,拿出跳绳缠在树上,手脚并用爬上了树。她坐到一个比力粗的枝干上,突然想起小岳在相声中说自己住在第九根杈上,不由倚着树干笑出了声,笑着笑着竟合上了睁得太久的眼。

  树杈上并不舒服,孟朝往前一俯身就摔到了地上。恍若坠崖般的眩晕感以及前额的痛感让她立刻就清醒了过来。

  咦!什么时候起雾了?

  雾很浓,自地而起。孟朝跪坐着,连撑在地上的手都看不见了。突然手上凉凉滑滑的,蛇!

  这里怎么会有蛇?

  孟朝一边鼎力大举甩手,一边赶忙起身退却,一个脚下不稳,向后仰去,后脑又重重磕在树上。突来的疼痛让她眯起了眼,再睁眼,却见曦光温柔、叶果相映,自己躺在树杈上。

  自己不是已经摔下树杈了吗?

  差池!自己是坐着的呀。

  更差池!刚刚照旧深夜,这明媚的阳光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自己已经睡了一夜?

  也差池!,明明是柳树林,这椭圆叶、小红果怎么解释?

  差池差池……

  孟朝抬眼望去,哪里另有什么树林。只见大树葳蕤,红果掩映其间,树照水,绿水悠悠似锦,水上荷香阵阵、菡萏立波婷婷。望天,是蓝天如玉、白云似絮,景色很美,也很熟悉。

  孟朝准备先爬下树去,却见背包不见了。此时诡异的事情太多,倒不必在意这个了。

  树不矮,孟朝连爬带滑,身手似乎轻盈了许多。下了地,地与平常的油柏路差异,很是松软。低头,原来是地上笼罩着厚厚的草。

  孟朝这才仔细审察起自己躺过的大树,只见这树极为高峻,冠幅广展,叶色葱翠、树干深灰,有铁色气根无数。正可谓:直不为楹圆不轮,斧斤亦复赦渠薪。数株连碧真成菌,一胫空肥总是筋。是榕树!

  孟朝走到水边蹲下身去,水极为清澈,映出了她的影子,不知是水中的倒影太模糊照旧真的,她脸上的七颗黑痣在阳光照射下也没有显现。她将手伸入水中,水温温凉凉让她玩心大起。她用手舀起一捧水,向高处扬去。水珠折射了阳光也是耀眼,波纹环环散开,散到看不见的彼岸,也散到湖底……

  湖底。

  条条铁链重重锁住一座墨色水晶殿。偌大的殿中空荡,唯有殿中央有一白色供台,台上一条黑蛇盘踞,黑蛇通体黝黑,无一丝杂色,眼睛昏暗无神,似已甜睡。扁圆的尾尖几不行查地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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