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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夜曲

第六章:蛇游(六)

凤仪夜曲 高柔泽儿 4521 2019-08-14 23:57:58

  一无所有,唯有复仇。

  --东巳朗

  “蛇泪传说?”孟朝心头一动。

  “其实……蛇是有泪的,我蛇族传说—蛇族之人,如遇前世情人,情思可化泪而出。泪水不分不停,直至落地。蛇族虽并非生生世世只念一人,但若有情人,绝无二心。”

  巳丹说这话的时候,孟朝明确地看到了他眼中的情思。

  “这样啊。”

  孟朝一时间有些无话。

  她看向巳丹身后的夕阳,突然发现时间快得有些太过了,入塔前高挂东天的太阳已经移到了西天,盖天云霞是紫金的颜色。再看看那本应翠绿葱茏的榕树,晚霞的映照下除了叶面反射的金光另有一股颓废之象,似乎濒临枯亡,紫黑的果实落了一地……

  “丹?”孟朝紧张起来。

  “百年一轮回,此地即将覆灭,别转头!快走!”

  巳丹以及黑塔已经开始虚化,以黑塔为中心,阵阵白雾散开,如同伸展的魔爪,魔抓所到之处无不荒芜。孟朝隐约看到白雾中有玄色的裂口张开,血液流速加速,她握紧了封喉卵本能地跑向榕树的偏向。雾掩盖了一切。

  “噗!”巳丹吐血倒地。

  玄色的裂口迎来了它的主人,那人三角长眉,圆眼横波,双唇紧抿却不住轻颤。

  “啪!啪!”那人挖苦地看着巳丹,拍手却不言语。

  巳丹抹掉嘴角的黑血,然后起身说道:“三百年了,东巳朗,你还放不下吗?”

  “三百年了,你照旧如此虚伪。”巳朗嘴角上钩。

  “这西宫酷寒孤寂,日子欠好过吧?当年未曾忏悔,今日便受着!”

  巳朗手腕翻转,一团黑气没入巳丹胸口。他看着巳丹愈加痛苦的心情、加速抽动的肌肉,嘴角的弧度更弯、眼中的恨意也更深。

  “本就是她有错在先,你不知劝阻还助她作恶……”巳丹艰难吼出。

  “你们的心就像这棵草……”巳朗盯着地上唯一一颗绿色的植株。

  “早已黑腐,却伪装鲜亮。”一挥手,绿草枯萎,与各处黑烟融为一体。

  巳朗望了望榕树的偏向,眼神可惜。

  “对了,蛇王正接见北关未婚诸令郎,你就继续在此地维护你的道义罢。”

  巳朗转身离去,转身后的眼眶遍布血丝。

  巳丹胸口的疼痛已经停止,神情却丝毫没有放松。

  那颗枯萎的小草抖了抖身体,开口道:“驸马?朗令郎太太过了!您已经尽力了……”

  “未来的会来,已往的回不去,我放弃她的那一刻就料到会有今日。”

  巳丹走近了榕树,抚摸炭黑的树干。

  “当年在此地遇见你,今日也是,却再也不是……”他合眸轻叹,似是想起那年夕湖绿水盈盈,树下光影斑驳。

  县医院。

  孟朝是被手背的刺痛疼醒的,醒来便看到护士姐姐被口罩遮掩只露眼睛的面孔,再是袁婕含泪的双眼。

  “宝物,妈妈对不起你,以后不能做傻事了知道吗?”

  “妈妈……”孟朝哽咽起来,她觉得自己特别委屈,扑到母亲怀里就哭。

  当黑夜再次降临,孟朝觉得那夜的蛇界一游似乎只是南柯一梦,因为她的封喉卵不见了。她跑出蛇界的时候明白感应它还在手里,醒来就没有了。在蛇界未曾注意到的手上的蛇咬痕此时隐隐发疼,可是脸上的七颗黑痣也是没有了的,皮肤光洁无痕。

  “妈,你看我的脸!”孟朝迫切地想让母亲看到她变美的容颜。

  “脸都苍白了,妈妈多给你做些好吃的补回来。”袁婕说着话已经在脑中盘算着是该炖鸡照旧炖排骨了。

  孟朝不懂了,母亲看到她的脸竟绝不奇怪,似乎她原来就是如此。想要弄明白,可总不能说:”你不记得我脸上的七颗黑痣痣了吗?“

  越日清晨,阳光再次突破了云层,如一位慈祥的母亲尽情挥洒着万丈柔情。当第一缕晨光步入104病房的时候,孟朝已经在镜前坐着了。从前,阳光对于她是无望,如今已是希望——你看,阳光覆上脸颊,映出一偏光洁无暇,从前的黑痣再看不出一丝痕迹。孟朝微笑,抚上镜中自己的眉梢。

  总算能有勇气直视他人了!

  “女人,这是你的头花吗?”

  一道降低的男音传来,孟朝转头,见一人站在左后方,面容是剑眉星目、肤色略苍白、鼻直挺、唇暗红。

  “是我的,谢谢。”孟朝接过头花时那人的手有意无意地与孟朝的手轻擦一下,孟朝心头一跳,再抬头不禁愣住了,那眼睛竟是无比熟悉,记不清是在什么地方见到过,却教人只想开口道一句:别来无恙?明明是纷歧样的形状,但那感受竟与见到丹一般久远,甚至更多了一丝温情。

  “你好,我是你的新病友。”那人并未奇怪于孟朝的呆愣。

  “你好,我叫孟朝,你呢?”孟朝问道。

  “万、彻。”万彻笑若晨光。

  “万彻?好有佛性的名字。”

  “我的父亲信佛便给我起了这个名字。”攀谈之间,二人自来熟悉。

  “真巧,我母亲也信。”孟朝说着将那不知何时掉落的头花放进包里。

  “你是怎么进医院的?”万彻坐到了孟朝右边的床。

  “我……”孟朝有些尴尬。“我摔了一下。”

  “我是贫血。”万彻自嘲般笑了笑。

  孟朝看着他那苍白的肤色了然。

  这晚,袁婕迟迟没来看孟朝。孟朝从上午到中午再到下午,自己一人看太阳从东天到中天再到西天。给袁婕打电话,那头传来袁婕温柔又歉意的声音:“歉仄哈,宝物儿,妈妈班上太忙了,晚点去看你啊。你先自己打点饭吃,别饿着,床头有小面包,可以和临床的小哥哥分着吃。”

  “知道了。”孟朝很快挂了电话,难免失落。

  “你妈妈还没来吗?还没用饭吧?”是万彻端着餐盒进来。

  “妈妈还忙,我自己去食堂打点饭。”

  “知道你还没吃,我给你打来了。”万彻举了举手中餐盒。

  “不用的。”孟朝推拒。

  “吃吧,都端上来了。”万彻将餐盒放到了孟朝床头桌上,继续说道:“你给我几个小面包就行了。”

  “那就谢谢了,给你。”孟朝递已往几个小面包。“这个很软,甜的,很好吃。”

  “谢谢。”万彻说道。

  吃完了饭,等万彻收完了碗筷,二人又闲聊起来。

  天边云霞万丈,流光千里。若那云上有仙人居住,该是披日枕月、踏风随雨。那云依风而变,或是拱桥、或是宫殿、或是芝兰玉树、或是飞莺垂柳。那云上,该是有人居住的吧。

  金光洒上了白墙,二人相谈正欢。

  “仓央嘉措一生情诗无数,可直到圆寂都没有情人能与他在一起。”万彻不住感伤。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他已经是达赖喇嘛,又怎么可能再和喜欢的女孩儿在一起。释教中人并不都是不能恋爱结婚的,可惜他撞上个了不能的。”

  等天空泛黑,袁婕终于来到,不住地向孟朝致歉,孟朝倒是丝毫没有埋怨。

  “没事的,妈妈,小哥哥帮我打饭了。”

  “是嘛,谢谢你啊。”袁婕冲万彻笑道。

  “没事儿,这一天她可乖了。”万彻说道。

  孟朝回以一笑。

  夜里,孟朝睡得很沉,所以,她看不到万彻的星目在黑暗里散发莹莹绿光。

  不外两天,孟朝和万彻都出院了。临划分时,孟朝清楚地感应心中的不舍。可是为什么不舍呢?明明只是相识两天的人而已。

  孟朝回到香居园,上楼到四楼时孟朝放慢了脚步。四楼的西户一直是出租的,上个月的租客搬走了,也不知这次又租给了谁。

  “朝儿?”降低的男音在三楼传来。

  孟朝低头看去。“万彻!你搬这里来了?”

  孟朝认可,看见万彻那一刻心中是欢喜的。

  “是啊,这么巧。”万彻一ㄇ开心的样子。

  “真巧,以后就是邻居了。要资助吗?”

  “不用……”

  “唉!万彻到这里来住了?”袁婕也上来了,笑着跟万彻打招呼。

  “嗯是,我先进去了,有空来玩。”

  明媚的阳光刺得万彻似乎有些不适,说完就急遽进了屋。

  孟朝下午就回了学校,初三的课业很紧,延长了四天课用两星期才气勉强补完。想着万彻说有空去他家玩,却一直没有时间。即便如此,孟朝也觉得日子过得比往日轻松,她觉得自她出走后母亲对她格外照顾,如果这一次的事情之后母亲能真正考虑她的感受,那么未来将比太阳神的光线越发明亮。

  “妈妈。“孟朝微笑地看着袁婕。

  “今天中午我看了一条新闻,阿根廷有个叫Micaela的十七岁女孩,一直很灵巧,却在16岁时被发现有自残倾向。你知道为什么么?“

  袁婕不以为意地回道:“心理不康健呗。”

  “她从四岁左右时就被父亲**,可笑的是这件事照旧她的老师发现的,她的妈妈竟然绝不知情。“孟朝照旧微笑的样子。

  “哦,小女孩太可怜了。“

  “妈妈,你说,该怎么处罚这种人呢?“

  袁婕不语。

  孟朝继续说道:“如果她的妈妈卖力一点的话,也许结果就不会那么严重,作为一个母亲还不如一位老师对孩子体贴。你说,该怎么处罚这种人呢?“

  “你是不是怀疑你爸对你不轨啊。“

  “我可没这么说,是你自己心里有鬼吧?“

  “我心里有鬼?我心里有什么鬼!我都不说话了,你看你还一个劲的说!’该怎么处罚他呢?‘还怎么处罚他!“

  “如果是你被人猥亵是什么感受?这都影响到我以后的婚姻了你知不知道!“

  “那是你的事。“袁婕冷漠地瞥了一眼孟朝。

  她又说道:“猥亵,你知道什么是猥亵!如果同事和你开个玩笑,碰你一下你也说人家猥亵你吗?“

  孟朝火热了多天的心突然凉了,她不是第一次说了,也不是第一次被训了。可是总忍不住告诉母亲,然后又忍不住心寒。她没有再说话,背着书包低头走路,袁婕还在训着不孝之类的话,孟朝感受着陪同心寒而来的孤苦,伸手抚了抚眉,然后抬头望月。

  空中,南方航空AY5472航班。

  “孩子怎么样了?”中年男人眼中满是兴奋,说话时双手不住哆嗦。

  “老师放心,孩子平安无事。”一旁稍年轻的男子说道。

  “太好了!我就知道会顺利的,他们那些迂腐的人怎么能要求放弃我的孩子呢?他是最优秀的结晶。”

  一旁的搭客善意地看着两人。

  “多好的父亲!”

  “是啊,怙恃是永远不会放弃自己的孩子的。”

  漆黑的天空,一点灼烁闪过。

  越日,S中校门旁开了半月的柿子花突然落了。

  袁文死了。

  “跑操时猝死。跑操前他感应胸闷心痛,向老师请假,老师禁绝假。他强忍着不适上了操场,然后……再也没下来……“

  孟朝听到这个消息时已经是第二日晚了,她走到阳台上抬头望月,她似乎有了望月的习惯。太阳的温暖让人憧憬,可它过于耀眼的光线却让人无法直视,月亮是冷的,也是可观的,就这么凉凉地照着你,一夜无语。

  “或许我早该习惯孤苦了……”

  孟朝结业了,丝毫没有为自己的结果忧心,她能考上高中像鱼儿出生会游水一样正常。袁婕允许给她买只宠物养。孟朝逛宠物商场的时候,经常停下来看橱窗里睁着水润大眼的猫猫狗狗,她真觉得许多时候宠物比人可爱得多。因为想养一只兔子,所以略过了爬行宠物店,她不知道的是——在爬行宠物店最隐蔽的角落,一双漆黑的眼睛直盯着她的身影。

  “啪!”

  “哎?怎么掉下来了?”

  孟朝顺着声音看去,那家店最里面的架子旁落着一个蓝边透明盒子,盒子里是一条发着蓝光的闪鳞蛇。就这么看着,竟莫名心疼,她觉得这条小蛇就像自己一样,不甘受困,却无法逃脱。

  “你是想离开吗?小蛇。”

  孟朝走进了店肆,不见小蛇身形如何却先看清了它的眼睛。当深褐杏眼与漆黑圆眼相对,目光颠簸间情思万千,千般滋味绕在心头,依稀听得夕湖水流潺潺、隐约见得榕树红果累累,启唇欲语时,见它一颗晶莹蛇泪徐徐落下,不分不停,直至落地!

  孟朝回校拿结果单的那天脱下了校服,换上了牛仔蓬裙,袁婕为她编起了长发。赵耀不得不认可——孟朝踏入S中的那一刻,高尚如公主。

  “你是……孟朝吗?”

  “是我。”孟朝淡淡地回覆。

  “老师在那边发结果单呢,你快去吧。”

  孟朝向红珍坐着的木桌走去,红珍见孟朝的模样也是一愣。

  “呦!你这是刚从XJ回来吗?”

  “不是。”孟朝的语气依旧冷淡。

  红珍翻起手中的结果单来……一遍已往。

  “没找到你的呢,没有你的。”红珍低头看着手中的结果单说到。

  孟朝嘴角微勾,转身向相反的偏向走去。

  她早已通过严校长知道了自己的结果:510。而班中的第一,年纪的第三:527。严校长曾是袁婕的老师,对孟朝很照顾,也是他把孟朝部署到了红珍的班里。他经常在走廊中转,走路的声音几不行闻,自习上玩乐的同学有可能被后窗玻璃外严肃的脸孔吓一跳,然后在惊魂未定时被请出去“品茗”。

  孟朝知道红珍是故意不给自己结果单的,她还没来得及在心中讥笑红珍的行为就听得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天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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