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忙活了一整天的警员们基本都歇下了，除了队长。
他就住在了镇长家，就住在镇长隔邻的房间。
他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从警二十多年，直觉告诉他，这次的嫌犯是个难缠而又危险的家伙。
正在思考案情的队长突然听到了一声轻响，眼神微闪。
他放下了手上的纸张，掏出了随身的配枪，然后透过房间的门缝看向了外面，然后面色一变。
堂屋里，王婆的尸体不见了。
“蹬，蹬。”
脚踩在木梯上的声音传来，队长轻轻拉开房门，可惜门轴子却没读懂他的意思，发出了吱呀的声响，来不及懊恼，队长瞬间拉开房门，钻了出去。
“站住。”
队长眼睛挣得很大，握枪的手臂轻微的哆嗦着，对着楼梯上那道让他眼熟的身影。
已经站在二楼楼梯口的矮小身材停下了脚步，然后侧过了身子，露出了一张苍老而难看到有些可怖的面孔。
队长张着嘴，腿也开始抖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畏惧，照旧因为眼前的人影颠覆了自己一直以来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这人，是王婆。
看着王婆那阴冷渗人的眼眸，队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于是王婆转过身去，继续前行。
脚步声渐远，队长猛地一抬头。
楼上还住着老吴。
“站住。”
队长大喝了一声，像是在给自己打气，然后顺着楼梯，冲上了二楼。
王婆已经站在了老吴的床边，老吴睁开了眼，就那么呆呆的看着王婆，对已经攀上自己胸膛的双手毫无反映。
“住手，否则我开枪了。”
站在门口的队长打开了枪的保险。
王婆看向了他，嘴角扯出了一丝奇怪的笑容，像是在讥笑，然后肩头一沉，老吴的胸膛便如同纸一样被撕开了。
“砰。”
枪声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难听逆耳，小镇上的人们瞬间被惊醒。
子弹射进了王婆的身体，可她完全没有反映，她的手已经握住了老吴还在跳动的心脏。
队长呆了片刻，顾不得多想，再次扣下了扳机。
一连串的枪声响起，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火。
院儿里很快再度聚满了人。
“队长，发生什么事了。”
警员们第一时间赶到，来到队长身边，然后看向了屋内。
老吴已经死了，跟他儿子一样，胸口一个大洞，心脏被捏的破坏。地上躺着王婆，双手鲜红，眼睛已经闭上了。
看着目瞪口呆的下属们，队长深吸了口气，用有些哆嗦的声音告诉了他们事情的经过。
……
寨子里的平地上孤零零的站了小我私家。
李知行立在木杆下，伸手轻抚着杆上的图纹，手指划过，深褐色的碎屑从杆上脱落。
今晚这儿没有篝火，很黑。四周突然起了风，杆上的灯笼不停的摇晃着，然后掉了下来，滚到了李知行脚边。
“怨气消失了。”
李知行弯腰捡起来灯笼，然后转过身去，看着面前隐在黑黑暗的身影：“看来你想杀的人都杀完了。”
黑影缄默沉静了一会儿，然后往前走了两步。
这是个女人，披肩黑发，白色连衣裙。
女人的年纪看起来并不大，跟依依差不多，脸蛋儿很秀气。
“他们都活该。”
李知行点了颔首：“他们害了你的命，现在你取了他们的命，很公正。”
女人有些惊讶，不太明白李知行怎么会知道的。李知行冲着她笑了一下：“我会看相。”
被李知行抓在手里的灯笼很突兀的燃了起来，火光照亮了一圈，也照亮了女人的脸，跟桃桃一样苍白。
“你叫什么名字？”
“杨翠花。”
李知行缄默沉静了很久，一直等到火光消失：“好名字。”
“你走吧。”
女人怔怔的看着李知行，神情意外而又不解。
“不管怎么说，你究竟害了人，鬼门关已经容不下你了，我也不想让你六神无主。”李知行一边说着，一边转过了身子：“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修炼吧。”
等李知行的身影消失不见，女人又将目光看向了地上那一小团灰烬。灯笼是自己的皮糊的，困了自己快要二十年，现在它没了，自己也自由了，可是她却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
摸了摸深褐色的木杆，女人向着李知行离开的偏向飘了已往。
“你随着我干嘛？”李知行微微皱着眉头。
“我没地方可去。”翠花低着头，垂着双手。
李知行微微张着嘴，盯着翠花看了好一会儿：“你会做饭吗?”
翠花抬起头来，显得有些错愕，然后点了颔首。
李知行咧着嘴笑了起来：“那随着我吧。”
……
桃桃看着飘进房间的翠花，然后又将目光投向了李知行。
“她叫翠花，以后就是咱家的厨娘。”李知行对着桃桃解释了一句：“很快她就能有实体了。”
桃桃点了颔首，她能感受的到。
“这是桃桃。”李知行像翠花介绍了一下。
一大一小俩个女人相互对视着，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一丝熟悉。
“该走了。”
桃桃听了这话，从床上爬了起来。
李知行又对着翠花伸出了手，他的手上有一枚玄色的戒指，这是魂玉做的，对阴灵有着极大的利益。
“进去吧。”
翠花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工具，但是她从戒指上感受到了对自己有益的气息，于是她化作了一道黑烟，钻进了戒指中。
李知行出了房间，关好了房门，看了看远处灯火通明的镇长家，转身下楼而去。
夜间山里的雾很大，李知行跟桃桃都没有照明，黑夜与崎岖的山路对他们来说，并不是阻碍。
寨子已经远在山底，缀着点点灯火。
桃桃的耳畔的头发已经稍微有些湿润，李知行伸手替她捋了捋，然后牵起了她的小手，走入了那更大的深山。
他俩都是耐得住寥寂的人，所以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不外翠花却并不是这类人。
寂静的山林里很快响起了说话的声音，不时还夹杂着几声银铃般的笑声。至于翠花为什么杀镇长一家，桃桃没有去问，她并不体贴这些，也不想勾起翠花那些可能并不算好的回忆。
但是翠花自己却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