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卷土重来（下）

　　李敢气得哇哇大叫，破口痛骂，吴猛急遽制止。耿恭眉头紧皱，长叹道：“看来，猛弟所言不虚，陈都护与关校尉，对我立下军令状、收复乌孙两事铭心镂骨，其实我只知尽忠效国，哪有一丝独占军功的念头？真是人心难测，宦海难从呀。”耿恭想起哥哥耿秉屡劝凡事要如履薄冰、如临深渊，这时才深有体会，可是以自己性格，如何办获得呢？一时满心伤怀。

　　吴猛见耿恭失望不已，久久不语，体贴问道：“年老，你怎么了？”耿恭突然站起来，咬牙道：“陈睦、关宠不兴兵又怎么样？借乌孙十万兵，与弟班超联合，一样能荡平西域！”李敢举起玄铁刀，高声道：“哥哥说得是，陈睦、关宠算个鸟，他们不兴兵，我们一样能将焉耆打得落花流水！”

　　耿恭至乌孙王宫，索兵十万，元星子欣然同意。这天，耿恭与吴猛检察行军地理，商议军情，忽来两名车师使者，满脸风尘，衣衫破损，神情焦急地冲进来，耿恭惊讶道：“什么事情，这么紧急？”

　　一使者苍惶道：“耿将军，欠好了，大事欠好！匈奴、匈奴放肆进攻车师，后庭已陷没，兵锋已到前庭，前王安得据住城墙，日夜督战，岌岌可危啊，请将军速速派兵回援！”

　　耿巷大惊，站起来道：“匈奴有几多人？”使者道：“漫天漫地，不行胜数，全是匈奴的人！”

　　耿恭又细细询问了一番，奋然道：“两位使者但请放心，你们一路辛苦了，今晚稍作休息。明日，你们返回车师，告诉安得，无论匈奴来兵几多，只教我耿恭有一口气在，定不会置之不理，定要将匈奴驱逐出车师！”两名使者千恩万谢，回去休息。

　　耿恭重重坐下，焦虑道：“我派兵探过，上一次斩杀匈奴过半，匈奴一路逃亡，龟缩在坚昆一带，早已胆战心怯，哪有勇气再敢兴兵？所以，我才放心前来攻打乌孙，进而欲平龟兹、焉耆，扫平西域，再掉头来消灭匈奴，令匈奴世世代代不能与汉为敌！可是，为什么这个时候，匈奴却倾巢出动，直攻车师。很显然，他们这是围魏救赵的战略，迫使我们放弃攻打龟兹、焉耆，匈奴之中，除了呼衍王有这个谋略，另有谁？为什么会这样？”

　　吴猛仰起头，徐徐道：“只怕有内奸！”

　　“不管那么多了！猛弟，你召范羌、李敢、高远他们来，各人商议商议。”吴猛得令，转身离帐。

　　诸将皆到，耿恭道明匈奴放肆进攻车师一事后，帐内气氛蓦地凝滞，各人都知道，这一次匈奴卷土重来，一定有备，凶险万分！惟李敢跃跃欲试，高声道：“哥哥，怕他做什么？匈奴来的人越多越好，老子杀他个七进七出、片甲不留，好好出出老子心头的恶气！”耿恭并不回覆，起身来回踱了几步，问：“车师危急，各人说说，救照旧不救？”

　　石修道：“匈奴势众，我军兵不外二千，怎么能去救车师？匈奴攻克车师后，一定会攻击金满城，金满城四面平原，易攻难守，张封只有五百军力，难以支撑。耿将军，不如回军金满城，固城自守，再派人到玉门关求援。”

　　高远道：“石修说的是，我们这么点兵，怎么救？还不是驱羊入虎口？自投罗网了。”李敢眼一瞪，大叫道：“高远，你平时啥也不怕的，这么多匈奴，难道你也畏惧了吗？说，是不是高锋教你这么胆小的？”高远张嘴想反驳，耿恭把手一招，高远忙合拢嘴。耿恭问道：“吴猛，你的意见呢？”

　　“年老，救车师，必死无疑！但是，我大汉素以仁义与信用著称，若不救车师，坐看车师为匈奴消灭，西域诸国必将心寒，尤其是莎车、于阗、乌孙等那些已归顺的国家，他们会怎么看待我国？一个没有责任、没有继续、没有血性的国家，怎么能让他国臣服？到时匈奴未到，这些国家都已投降匈奴了。那时，形势更为严峻，对汉军更为倒霉！”

　　“正是！”范羌朗声道：“吴猛说得对！救车师，最重要的是告诉西域诸国，我大汉有诚信，有继续，无论遇到什么困难，绝不会弃西域而顾，纵然自身不保，也会奋掉臂身！西域诸国见了，必会十分感动，从而世世代代臣服我国。”耿恭大喜，道：“不错！以前，我和弟班超纵论天下时，就讲西域素无信用，反重复复，降降叛叛，终无定论。降西域，必须威德兼施，抚剿得宜，使其不能叛、不敢叛、不想叛。这样，西域才气永远臣服我国，成为我国西北边陲的重镇，成为反抗一切外来攻击的战略缓冲区！现在，匈奴杀来了，是的，漫天漫地，不行胜数，车师危若累卵。从大局来看，纵使我们全军淹没，也要以诚信、以血性，告诉西域诸国，我大汉勇士，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抛弃、放弃任何一个国家！”诸将听了，热血沸腾，拨出武器，在地上一顿乱砍，奋然道：“赴汤蹈火，勇往直前！”

　　耿恭徐徐道：“谁愿领兵三百，去救车师？”

　　话音未落，一人应声道：“我愿往！”耿恭定睛一看，却是吴猛，余将亦随声应道：“我也愿往！”烛火熊熊，映照着每一张激奋的脸上。为了国家，为了黎民，这些勇士，壮志激昂，掉臂生死，挺身而出！耿恭望着，眼眶不禁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