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惺惺相惜（上）

　　耿恭听完，不禁肃然起敬，叹道：“班将军虽为书生身世，却没有一丝书呆子气，胆大如斗，用兵老到，料敌如神，不费一兵一卒，夺下上原、五谷两城，真是大汉不世将才！他日出使西域，必能平复异邦，镇抚一方，立下旷世奇功，重兴武帝时以夷制夷的丰功伟业！”

　　班超道：“耿将军半山而击、遍布疑兵、虚实相扰，妙计层出不穷，哪里像一个初赴战场的毛头小子？明明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不愧是将门之后！我先到西域，扫平南方，你随窦将军西征，那时我们团结一心，携手杀敌，共立不世之功，彪炳千秋，可好？”这番话说得耿恭热血澎拜，喜笑颜开，道：“大丈夫生于世，本该如此！你我年龄相仿，志趣相当，不如结为异姓兄弟，同生共死，同进共退，誓扫西域与匈奴，还我大汉北部边陲一片安宁！”

　　“好！”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立即就在庭前，杀白马，屠乌牛，对着月夜，焚香起誓道：“念耿恭、班超，虽是异姓，今结为兄弟，以后同心协力，救困扶危，踏平西域，驱逐匈奴，上报国家，下安黎民，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共鉴此心！”誓毕，两人报了生辰八字，却是同龄，耿恭月份稍大，遂为兄，班超为弟。

　　两人拜毕，李敢鼓着嘴，一张黑脸憋得通红，迫不及待道：“两位哥哥把子也拜了，该轮到我问了。”班超哈哈大笑，道：“看你那样子，我早知你有话要说，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知道五谷守将一定会救援上原，是不是？”

　　李敢抹了抹灰黑的脸，道：“书呆子哥哥真厉害，似乎我肚子里的虫子一样，什么都知道。”众人哈哈大笑，李敢怒了，冲吴猛、范羌等人埋怨道：“哼，你们都想知道，却不敢问，硬要我李敢问，现在又来笑我，真不够兄弟。”

　　班超一脸凝重：“作为一个将军，不通天文，不识地理，不知奇门，不晓阴阳，不观阵图，不掌兵势，不是一个及格的将军。我以前虽然是书吏，天天关在屋子里抄书，但留心天下事，对大汉东南西北边陲六百七十八个驻扎城了如指掌。上原与五谷的守将，檀石阶与檀石光，是鲜卑猛将，时时勾连匈奴，侵扰我北部边陲。两人是双胞胎兄弟，情比金坚，一方有难，另一方一定舍死救援。我知道上原兵少，哥哥身世将门，一股锐气，檀石光肯定无法反抗，一定向五谷求援，而我半路从军，威不足以驭众，因此，故意推迟行军，一者等哥哥急攻上原，令檀石光无法反抗；二者借机立威，令诸将不敢不从我。而上原与五谷，共有三条路，只有峡谷最近，我料檀石光的使者必走此路，因此在这里设伏。”

　　李敢听了，舌头伸出老长，半天缩不回去，道：“书呆子哥哥为什么这么厉害？怕是跟神仙差不多。”耿恭斥道：“敢弟，没事要多念书，你以为就凭那把马刀，就可平定天下？我高祖开国，评议军功时，将手无缚鸡之力的萧何排在首位，那些上马弯弓、披坚执锐的将军们统统不平，说萧何不外是一介书生，从未上阵杀敌，怎么能排首位？高祖天子说，狩猎时，发号示令，指挥猎狗捕食的是人，你们这些打打杀杀的将军，可以算作功狗，而萧何呢，是功人，虽然排在首位了。”

　　李敢呵呵笑道：“我看着书就犯困，一个头八个大，功人就算了，我以后啊，简朴点，磨快我的马刀，多杀几个匈奴，好好做个功狗，很不错了。”众人大笑，尽欢而散。耿恭与班超却是相见恨晚，又恐班超出使西域，相聚时日无多，爽性秉烛夜谈。

　　耿恭道：“弟弟这次出使西域，我认为应先去鄯善。”

　　“正要哥哥指教。”

　　“鄯善的前名是楼兰，盛产马、驴、驼，东北通车师，西北通焉耆，扼丝绸之路的要冲，历来是我国与匈奴的必争之地。武帝时，赵破奴征服楼兰，但匈奴不愿放弃，时时侵伐，楼兰无奈，只得既事我大汉，又示好匈奴，向两个国家都遣子为质。宣帝时，霍光辅政，北地有一勇士，少年勤学，饱读诗书，厥后有一天，突然说念书无用，不如从军立功，为国为家，这点却与弟弟相似。”

　　班超听了，不禁神往，问：“哥哥，我抄书无数，熟知西域诸国，对鄯善这个国家也略知一二，不知哥哥说的这小我私家，是不是介子？”

　　耿恭抚掌大笑，道：“弟弟博览群书，真无所不知呀。其时，楼兰、龟兹两国，经常杀死我大汉使者，我国不得收支西域，朝廷募人去通问大宛，以求良马，无人敢去。这时，介子自告奋勇，毅然前行。介子去了楼兰、龟兹，严词诘问，还说将要兴兵讨罪，两国畏惧，倒也服罪。尤其在龟兹时，介子探听到匈奴也派使者到这里，遂率几个从吏，一鼓作气，竟将匈奴使者杀死，拿了人头驰回汉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