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颜以曦只觉得心中一震。
这种话,居然是出自于一位久居深宫的妇人之口,这难免让她觉得觉得匪夷所思。
“夫人,您到底是谁?”颜以曦一脸严肃地看着妇人,她绝对不相信这位妇人是个普通人。
“我不外就是个看透了一切的人而已。”妇人坐回座位上,看着颜以曦,一脸柔和,“若我猜得没错,女人应该就是最近风头正盛的曦和郡主吧?我想,你应该不喜欢别人唤你世子妃吧。”
“你到底是谁?”颜以曦一下子站了起来,满脸警惕地看着妇人。
“我说了,我只是一个深宫妇人。”妇人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郡主,你觉得,我对你组成威胁了吗?”
“没有。”颜以曦摇了摇头。
“那你又何须如此执着于我的身份呢?”妇人给颜以曦倒了一杯茶,“我对郡主没有敌意,自然不会做伤害郡主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你的身份呢?”颜以曦一脸狐疑。
“身份这种工具,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就算是说了,又有什么用?”妇人自嘲一笑,“更况且,我对于自己的身份深恶痛绝,又怎么会主动跟别人提及?”
看到颜以曦不解的模样,妇人叹了一口气
“这宫里,见过我的没有几多人,因为我是被遗忘的人。”妇人看向宫门口的偏向,“我十四岁入宫,未曾尝过外面世界的快乐,就已经被软禁在这宫墙之中了。虽然生了儿子,却没能尽到母亲的责任,甚至,都不能掩护他。”说着,妇人的眼泪夺眶而出。
“娘娘……”颜以曦手忙脚乱地看着她
“娘娘……呵,这两个字,囚禁了我的一生。”妇人轻轻擦去泪水,“我虽然身在后宫,却照旧知道一些事情的,郡主与世子的大婚,我虽然没能亲眼目睹,但是听丫鬟们说,或许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郡主,你就像当年的我一样,再多的不甘,总有一天也会烟消云散。”
“所以,您是认命了吗?”颜以曦皱了皱眉头,“为什么?为什么不愿意为自己的人生拼一把?”
“因为我另有儿子。”妇人眼睛一热,“我的儿子,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还能依靠的,其他人,我既不相信,也不愿依靠。为了这个儿子,我可以不要我的性命。”
“你不是不喜欢陛下吗?”颜以曦不解地看着妇人,既然你不喜欢自己的丈夫,为什么还要生下孩子呢?
“等你做了母亲,你就明白了。”妇人嘴角一勾,“究竟是你十月妊娠的孩子,随着你那么久,难免会生出情感,就算你口头上说有多不喜欢他,你照旧不会允许别人欺负他的。”
“您的儿子是……”颜以曦看着妇人,有些期待地看着她。
“宣洺。”妇人柔柔一笑,“你应该听说过洺儿的名字,究竟他是六皇子,虽然不得宠,却照旧有些份量的。”
颜以曦瞳孔一缩,原来,这小我私家就是淑妃!
“原来是淑妃娘娘。”颜以曦立刻行了一礼。
“这就是我不喜欢说身份的原因了,总有人会这么对你,而你,却不能有半丝不满。”
“娘娘,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颜以曦紧盯着淑妃,“六皇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一个可怜的孩子。”一提到宣洺,淑妃的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
“他出生的时候,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嫔,在宫中没有半分威信,就算生的是皇子,也没有人在意。他一岁的时候,陛下做主,将他送去了其时的琪贵妃那里。究竟不是亲生的,琪贵妃对他并欠好。我也只能每个月去他看一次。厥后,琪贵妃身故,洺儿才回到了我的身边,那个时候,他已经八岁了。”
“为什么不亲自抚育呢?真的是因为品级不够?”颜以曦一脸的不行置信,整整七年,淑妃都没能照顾到自己的儿子,这样的淑妃,她所说的话,真的可以相信吗?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不去争取?”淑妃看着茶杯里的水,面色平静道:“如果我要去争,就必须争陛下的痛爱和妃位,这也就意味着,我要加入到后宫争斗里,我倒是无所谓,但是洺儿呢?几多后宫妃子的孩子暴毙,其中的缘由,你应该能猜到一些,你觉得,我敢争吗?”
“洺儿能活到现在,不只是他自己的谨慎,另有我不争不抢的因素。”淑妃苦笑道:“因为我不争,所以皇后和沈贵妃不会将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她们就不会针对我,就会任由我在后宫里自生自灭,相应的,一个母亲不受宠的皇子,又能有什么前程?她们想到这一点,自然不会对洺儿脱手。”
“原来你们是在忍辱偷生。”颜以曦名顿开。
“不忍辱,你就活不长。”淑妃感伤道:“洺儿十六岁时,就被分去了封地,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也是这一次的分封,才让陛下想起来后宫中另有一个我,为了让洺儿放心,他才晋我为妃。”
“那么,你觉得六皇子变了吗?”颜以曦紧盯着淑妃的眼睛。
“谁知道呢。”淑妃垂下眸子,“人都市变,尤其是皇室子弟,变得更快,唯一的差异就是,变好照旧变坏而已。洺儿肯定会变,但我相信,他不会酿成一个坏人,至少,他还保留着内心的一丝真诚。”
“淑妃娘娘,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颜以曦站起身,“您这里位置很偏,很少会有人过来走动,您招待我这么久,若是下次另有时机过来,我一定来陪陪你。”
“今日也多亏了郡主陪我说话,才让我的日子不会过得这么无聊。”淑妃也随着站了起来,“郡主,幸福向来都是自己争取来的,天底下没有白送的幸福,还请郡主珍惜。”
说罢,淑妃朝着颜以曦点了颔首,漫步走进了房间。
颜以曦迟疑片刻,终于照旧离开了。
淑妃从窗子里看着颜以曦离去。
“陛下何须要找臣妾来开导郡主呢?”
淑妃回过头,只见她身后站着一小我私家,若是颜以曦走进来,她一定会很惊讶,因为这小我私家,就是宣帝。
“朕只知道她与北华的乐容公主交好,却没曾想,情感竟然好到这般,如今乐容公主失事,她一定会很生气,只怕会怪到朕的头上啊。”宣帝叹了一口气,“这个时候,朕怎么可以处罚太子呢?太子究竟是储君,也算得上是宣朝的基础,不到万不得已,朕是不会废太子的。”
“陛下,后宫不得干政。”淑妃轻轻地提醒道。
“你会干政吗?”宣帝看向淑妃,面带无奈道:“你的性子,朕最清楚不外了,你若是想争,别说贵妃,就算是皇后,朕也会如你所愿,奈何你就是不愿争。”
“臣妾拿什么来争?”淑妃转过身,“洺儿不在臣妾的身边,臣妾平日里,也只能思子心切而不得见,这种滋味,陛下能明白吗?”
“兰儿……”宣帝欲言又止。
“陛下,臣妾的名字,只怕是没有资格入陛下的眼,更没有资格从陛下口中说出。”淑妃满脸疏离道:“希望陛下不要向搪塞丰安公主那样搪塞臣妾,臣妾,并不是丰安公主的替身!”
“你是你,她是她。”宣帝摇了摇头,“你既然不喜欢争,那朕也就不强迫你了,若是你见到那两个孩子,记得多劝劝他们,既然已经成了婚,那就好好地过日子吧。”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我何须干预干与?”淑妃说罢,就不再理会宣帝。
宣帝站立良久,长叹息一声,带着文公公离开了。
淑妃看着宣帝离开的背影,无声地流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