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一家人

　　听阿翁这般说，九华愈加心虚，小小往旁边挪了一步。

　　蒙恬一脑袋疑问，觉得天子陛下果真宽宏无比，礼贤下士，连刺杀过自己的人都能够收为己用，实在了不得极了。

　　他真是跟了位明主！

　　“我如今已不是帝王，蒙将军，你可自行决定去留。”赵政垂眸看着单膝跪在地上死活不愿起来的蒙恬。

　　蒙恬不是个蠢人，此时看不出差池劲就太对不起他秦国猛将的名头了。

　　“蒙氏一族世代追随陛下，臣效忠的秦之领土，岂论陛下身在那边，臣肯定守护秦之山河。”

　　蒙恬之衷心日月可鉴，倒让赵政不禁叹息一声。

　　他自家的闺女自己知道，若不是算到蒙恬下场欠好，绝不会将人带来此处。

　　赵政缄默沉静了许久，久到扶苏与九华都看向他，他才伸了一只手，不像是君主扶臣下，而像是在拉一位友人一般将蒙恬拉起来，“你要想好。”

　　“蒙家另有蒙毅，你们是权利的中心，一旦回到咸阳卷入权利的纷争，再想摘出来就不容易了。”

　　其实何止不容易，是不行能。

　　“你为秦国为秦人支付这么多……也该为自己想一想了。”

　　赵政这一番话发自肺腑，听得蒙恬红了眼眶，他的帝王对他这个肱股之臣是真的好。

　　“陛下所言不错，可正因如此，临了头，才不应退缩，臣，叩谢陛下。”蒙恬跪下，对着赵政又是一个响头，顽强地称谓他为陛下，不愿改口。

　　“送他去吧。”赵政对着九华说道。

　　九华知道蒙恬是劝不住了，她应了一声，将蒙恬送回军营，谁想蒙恬拿出半块虎符来，递到她面前

　　“臣要散兵。”

　　九华知道他为什么要散兵，今后，蒙恬作为扶苏之死的见证者多数是不能呆在领土军营了，他一旦回到咸阳，肯定会被一步一步削掉兵权。

　　赵高不会允许终于始天子和扶苏令郎的人手握兵权，他不敢。

　　而这些原本属于蒙家的兵要是落到王家的手中会酿成什么样，是可以预见的事，倒不如散了洁净。

　　但现在嬴政身死的消息还没有传到边关，他如果现在散兵，胡人打过来了怎么办？

　　“这虎符放在那边都不如殿下拿着宁静，臣绝不能让虎符落到赵妙手中。”蒙恬双手平举着，只等赵熙凌接过他手中的虎符。

　　九华不动，她顶多算是帝国的公主，这虎符怎么样也不应落到她手里。

　　况且她如今的更是没将心思放在帝国上，她接这虎符，无论如何也不合适。

　　“你若是想要散兵，就毁了它罢。”

　　蒙恬愣住了，他手中的虎符是玛瑙镌刻，折射着微光，美极了。

　　若是不说，没人知道这样工具代表着调动五十万雄师的权利。

　　“殿下……您……”蒙恬还想再劝，却见九华一眼看过来，只觉得那眼神重若千钧，压得他说不出一个字。

　　他猛然想起眼前这位殿下前段时间夜探营帐，将自己的银枪单手舞起的样子，脑中哪另有刚刚她对着陛下时娇憨的影子。

　　他低下头，应：“是。”

　　接着就见那位殿下雾似的消失在眼前，蒙恬长叹一口气眺望远方，若是扶苏令郎不在，只有自己，他实在不知道能将这个帝外洋貌上的平静撑到什么时候。

　　他不知道，但是九华却知道的很清楚。

　　蒙恬打仗是一把妙手，但是在权利面前却连七日也撑不外去。

　　不要说蒙恬一个，哪怕是整个蒙家，到时候也只会成为权利倾扎之下的牺牲品。

　　赵政尊重了蒙恬的选择，那么她就是再怎么觉得可惜，也不应将他硬救回去。

　　赵熙凌又回到小天地，就见到赵政一脸一言难尽的心情垂眸看着扶苏。

　　“怎么了？”她上前问。

　　“不外是一纸圣谕而已，他都将你送去了边关，身后又有蒙家和雄师，你却真将三尺青峰瞄准了自己的胸膛？”赵政说这话的时候面色不辨喜怒，扶苏低着头，不吭声。

　　赵政叹了一声，“你兵权在握，何不能冲进咸阳问个明白，若是真的，便逼宫。”

　　扶苏满身一震，猛地抬头看向眼前有些陌生的父亲。

　　只见他理了理衣袖，将上面的褶皱抚平，又漫不经心道：“也不知他是如何教的你，若狠不下心来，你如何做得了帝王？”

　　扶苏张了张口，呐呐，“父亲。”

　　赵政余光见到了九华，便将她唤到近前来，叫她站在扶苏面前。

　　“你看你阿姐，她就狠得下心，若她是男儿身，这秦国便没你什么位置了。”

　　扶苏想起刚刚九华不在时父亲同他讲的那些话，初时本有些伤怀嫉妒，可细细想来，阿姐确实比他做的好得多。

　　九华见不得扶苏委屈的样子，她帮着岔开话题，问：“阿翁，您都告诉扶苏了？”

　　赵政嗯了一声，见扶苏还坑着头，马上有点恨铁不成钢，这好歹是他的骨血，怎么就被教成了这样？

　　他淡淡唤了一声，“扶苏。”

　　扶苏听到后便对着九华规则行了一礼，“见过阿……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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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着赵熙凌这张脸他实在是叫不出阿姐两个字，这怎么看都是比自己小的。

　　 “阿姐。”

　　最终照旧挤出来了……

　　扶苏松了口气，就见九华笑眯眯地掏出一盒糕点来。

　　赵政挑了下眉，对平地而起的石桌见责不怪，抬袖一扫便坐到一边，“哪儿来的？”

　　“嘿嘿，是墨仆人掌柜坐的，我存着好些，这么多天也没好好歇过，有些馋了。”九华笑的一脸卖乖，扶苏见她与父亲关系好，心中羡慕，却不知道自己该不应坐下。

　　“你站着做什么，坐下罢。”九华将食盒摆出来，精致的小糕点配上热茶摆了满桌子，香味立刻就飘到了鼻尖。

　　九华边摆边说：“左右你也叫了我阿姐，我也没什么拿得脱手的晤面礼，便一家人吃一顿糕点吧。”

　　她虽生性淡薄，但对家人却有所差异。

　　扶苏听她说这话，便将手抵在腰间的玉佩上，要说是晤面礼，这即是了，倒是这一家人从她口中说出来，实在是让人心中一暖。

　　扶苏挨着石凳坐下，有些凉，但心里是暖的。

　　赵熙凌摆好了食盒，等不及赵政先伸手，便自行拿了一块塞进嘴里，眯起一双眼睛，幸福地像一只咬到了草饼的小兔子。

　　扶苏原以为阿翁会呵叱她不知礼节，却见赵政抿了口茶，轻笑一声，笑说，“无人和你抢。”

　　他觉得自己有些像个外人，有点格格不入，父亲从未这般亲昵与他说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