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山,绕进斗耆国时,已近黄昏了。
聂伤身上穿着褐色的兵服,头上插两根鸡毛,假作军中信使,一副十万迫切的样子疾行。
遇到拦路的便虚张声势的大喝,碰到真军队就赶忙躲起来,一路居然没有任何阻碍,顺利的抵达了黄菰邑之外,躲在村外的树林里,视察远处村子的情况。
村口站着几个士兵,周围另有一些游走的,小候的庄园更是被一两百个士兵围了起来,一看衣饰就知道是仲喜的军队。
小候的封地果真被仲喜控制了!
天徐徐黑了下来,门口的士兵已经点起了火炬,也不知道仲喜在庄园里做什么,一直都没有出来。
聂伤有些担忧斗奴同伴的安危,他们打过仲喜的脸,有可能会遭到此人抨击。
焦急的期待着,等了快要一个时辰,门口突然大亮,就见一大群人举着火炬,蜂拥着中间的一个小胖子走出门来。
紧接着,是一群弯腰弓背的中老年人,从服色上看,似乎是黄菰邑几个家族的族老,他们那副样子,应该是被仲喜收服了。
再后面,涌出一群光脊梁的斗奴来,都倒绑着手,在手持棍棒的士兵殴打下走出门来,然后又被喝令跪在门口。
众多朱紫和士兵过来围观,那仲喜趾高气昂的在斗奴面前说了些什么。斗奴们相互看着,犹豫了一会,一部门斗奴便伏下了身子趴到了他面前,另有一些则执拗的挺着脖子。
看守的士兵立刻已往,一顿棍棒打在那些不愿屈服的斗奴身上,打的头破血流,又按在地上往死里打。
斗奴中突然有人大吼了几声,士兵停下来手,几个斗奴摇摇晃晃的跪坐起来,最后照旧屈辱的地下了头,倒伏在仲喜的脚下。
仲喜万分自得的哈哈大笑,在众人面前发表了一番演讲,才心满意足的坐上车,带着队伍离开了小候庄园。而跪着的斗奴,则被几个家臣和一队士兵又抽打着起身,返回了庄园。
大门重新关闭,门口有士兵彻夜不息的守卫着。
仲喜的队伍从聂伤藏身的地方经过,待所有人都已往后,聂伤在最后面看到了一小我私家,正低着头,郁郁寡欢的慢慢走着,却是公吴。
“要不要和他联络呢?”
聂伤犹疑了一下,最终照旧选择信任公吴,此人性格坦荡,绝不是出卖朋友的小人。
“喂,公吴子!”他在树丛后面轻声打招呼。
“是谁!”
公吴一下警惕起来,拔出剑朝作声的偏向看去。
聂伤露出头来,公吴一见大惊,失声叫道:“聂、聂伤!你怎么在这?”
“嘘,别高声叫,会惊动他人的。”
聂伤忙对他招手道:“你快过来,别让人看到了。”
公吴左右看看,收起剑,快步走进树林里,急不行耐的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秧还在世吗?她在哪里?”
聂伤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仲喜的人突然来杀我们,我们好不容易才逃脱,秧世子派我来家里探查情况。”
“你们也不知道?”公吴的心情很是意外。
“确实不知。公吴子,你能告诉我,斗耆国到底发了什么事情?”
公吴狐疑的盯着聂伤看了一会,看出对方不像是在撒谎,突然叹了口气,靠着树干说道:“国中都说,是小候和秧设计杀了候主,被众人识破后,便一起逃走了……”
原来那天,雄师正准备进攻一个野人营地,那里地形庞大,险山和河流、泥滩混杂,一时找难以攻上山。
于是斗耆候便亲自到山前检察地形,其时只带了三十几人,多为朱紫军官,小候也在他身边,做他的车左护卫。
中午时,队伍停在一处林子里休憩,小候陪着斗耆候站在不远处的崖边,指点前方的地形。
他们二人只在十几步外,中间只隔着高高的荒草,并无危险可言。其他人都没在意,只管吃喝进食。没想到突然一声惊呼,再看时,斗耆候已经消失在了崖边!
众人大惊,赶过来要询问,小候居然转身就逃!
他逃了!
他居然逃了!
异变突生,事情太过诡异,一众朱紫都惊呆了。等到反映过来时,小候已经跑进了树林,坐上了早已准备在那里的轻车,一路逃远了。
所有人都要疯了,一面派人下到崖下去,找到了斗耆候的尸首,一面又命人去追小候。
仲喜、北邑季瓯、司戎南否,另有任国椎、陈塘哪吒几人都去追小候,没想到小候在路上伏了戎马,把几人打了回来。
之后又传来消息,秧的队伍也被野人袭击了,她也不见了踪影。算一下时间,很可能就是小候带着那拨兵,假做野人伏击世子秧,然后带着她一起逃走。
司戎立刻下令收兵,又派人全境搜捕二人。
雄师返回后,众多国中朱紫另有七国朱紫,都一起拥立仲喜为新国主。仲喜成为新候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来接收小候的工业,特别是他一直眼红的斗奴,软硬手段齐施,终于慑服了他们。
“仲喜新封了那渠乙做黄菰邑的领主,并让渠乙治理斗奴。那厮看待斗奴十分恶劣,众斗士饱受屈辱,我也无能为力。”公吴恼怒的说道。
“简直谬妄!”
聂伤一拳砸在树上,低声怒喝:“如此漏洞百出的说法,一眼就能看出破绽,斗耆国和那七国的朱紫们都是瞎子吗?”
“小候就算想杀父夺位,也不会当着众人的面做这种事吧?这得有多蠢!另有世子秧遇袭,她想随着小候逃跑,逃就是了,为什么要杀光手下士兵?”
“这明白是有人设下的阴谋,要陷害小候,击杀世子秧。如此低劣的手段,就没有一小我私家看的出来吗?公吴,难道你也相信这种可笑的说法吗?”
公吴低着头,缄默沉静良久,才道:“伤,没人是傻子,各人都很清楚真相是什么。”
“但是,木已成舟,仲喜和芹夫人在国中早就部署好了一切,七国朱紫也站在他们一边。国内外洋的朱紫皆指认小候杀父,皆拥立仲喜为新候,谁敢和他们反抗?”
“候主死了,小候败了,仲喜胜了,这才是真相!局势所趋,为了保全家族,所有人都不会作声,这就是贵族。小候只能背负杀父的恶名了。”
聂伤马上语噎,商人心如虎狼,全无道德忠忱之心,只认实力,类似事情在各国经常发生。
他心里憋得难受,焦躁的来回走动着,不知下面该怎么办。
“你和秧在一起吗?她怎么样?”公吴关切的问道。
“在一起。她很好。”
公吴想了想,叹道:“斗耆国已无她的生路了,你护送让她去逢国吧,那里是她的母族之国。”
聂伤无语,公吴又问道:“小候是不是也和你们在一起。”
“额……”聂伤刚要说没有,脑中突然起了个斗胆的念头,心跳速度马上加速了。
他面色微红,眼睛转了转,颔首道:“在一起!”
“小候基础不知杀父之事。据他说,他正在赶往前方的路上,也突然被一大群野人袭击,只身逃脱后,昨晚侥幸遇到了我们。”
“他们在世就好。”
公吴松了口气,真诚的说道:“赶忙和他们离开这里去逢国,这是唯一的生路。”
“我会把你的话带给他们,不外……”
聂伤掩藏着自己的眼神,对公吴道:“小候没有放弃,秧世子也在谋划抨击,岂论他们是否能乐成,我都市效忠他们。此番前来,正是为了联络一些人。”
“嗯?”公吴目光一下变得锐利如刀,手也握在了剑柄上,神情凝重的看了聂伤半晌,徐徐道:“山阳邑家,不会加入。”
聂伤从怀里掏出那条一直带在身边的世子秧的丝巾,交给他道:“这是秧世子给你的信物,临行前交接过,如果遇到公吴子,不求公吴子能兴兵相助,只求公吴子能帮个小忙。”
“……何事?”公吴接过丝巾,确认了一下才问道。
“求公吴子能在需要时,资助传个口信即可,小候和秧世子一定感恩不尽。”
公吴的额头渗出了汗珠,手在剑柄上不停的松开握紧,犹豫半天,一咬牙道:“可!”
“聂伤代小候和秧世子先谢过公吴子。”聂伤对他弯腰施礼,然后悄然隐入树林深处。
公吴在原地发了会呆,突然长吁一口气,擦了擦汗,把那丝巾放入怀里,也快步离开了此地。
(这两天回老家了,没电脑,只有一章。歉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