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手足相残

　　　　被人算计的盛星启当天就接到了要他上朝的圣旨，被迫不得不中断他名贵的黄金休假，唤下人翻出他那套自宫里送出来那日起就压进箱底存放，从来没见过天日的亲王朝服，拿到院子里去透风透气。

　　第二日一大早，五王府管家齐深亲自驾了车马送一身朝服的主子入宫上朝。

　　五王府的马车停在宫门外，一身五王府管家衣饰的齐深下马迎下车上的主子：“王爷放心上朝，奴才在宫外等着您。”

　　一身绛红色亲王朝服的五王爷头顶玉冠腰插玉带，一张清俊逼人的玉面上带着淡淡笑意，在这初阳微漾的晨光里，端的是霞光万丈，宛如天人下凡般神俊过人，引得宫门外来来往往的人马都禁不住视线一再扫过来。

　　“今日出门太早，你等都未曾吃早点，把车马搁在这儿都找工具吃去吧。”已经在车上吃过下人提前准备的早点的五王爷不忘体恤下人，丢下两句付托，举步就朝宫门走去。

　　“是，王爷放心，我等会自己部署好。”齐深目送着自家主子走远，眼里满满的都是骄傲。

　　他打从八九岁的小小年纪就入了宫当差，十岁时由于人小机敏入了朱紫的眼，拜了其时先帝眼前的红人洪公公为寄父。

　　十二岁时他被选为其时年方四岁多一点的五王子身边随侍，他很明白这是先帝看他机敏精明加上他寄父的提点，特意选他做了五王子的伴长。若是他体现得好，那以后就是五王子身边的得力之人，自那时起他便尽心照顾起这个小小主子，伴着他长大成人。

　　他家主子从小便特殊，文武全才，神俊过人，自小便得先帝青睐，九岁不到的稚龄便由帝师随同出外历练。

　　也正是由于他小小年纪便在外历练，所以躲过了八年前的那场宫变，成了清乾帝血洗之下先帝唯二幸存的皇子。

　　清乾帝盛明启是个狠人，为了争夺皇位鼎力大举诛杀同胞兄弟，除了其时随同在先帝身边去了行宫的太子和二皇子，连同厥后宫变中跟他反抗的四皇子也被他就地斩杀。

　　其他因年幼而留在后宫的皇子也都没有好下场，年方七岁的六皇子和年方五岁的七皇子连同其母妃一起被赐了鸩酒，甚至连还未满月的八皇子都没逃过一劫，另有两个怀有身孕的妃子也被赐了三丈白绫。

　　而五皇子盛星启因远在边关，清乾帝忙于整顿宫里和朝堂，暂时没有心力顾及那么偏远的地方。加上五皇子其时也不外才年方九岁，母族不显背后也没有人支持他，是以并无力跟他抢夺皇位，盛明启倒也不急着去收拾他。

　　这一缓便缓到了现在，清乾帝登位八年有余，帝位稳固朝堂内外也都被他掌控住了，但他唯一仅剩的五皇弟竟然也步步生长了起来。在他不知不觉之中，他亲爱的五皇弟已然掌控了北地的所有军力，手掌二十多万兵权，还被世人尊称为“镇边上将军”，民间威望水涨船高，让他恨不得立即诛杀，却又投鼠忌器了。

　　每每想到此处，清乾帝就日夜难安，心头像是被人硬生生地插入了一根刺，欲拔不出，特别难受。

　　“五皇弟，你有何看法？”端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冷眼盯着下方大殿内的文武百官争论了一个早上，清乾帝把脸转向那个站在亲王位置上的英顶身影。

　　一身绛红衣袍衬得那张玉做的面容越发清俊逼人，他年近十八的五皇弟长相不是一般的出众。常年在北地边关吹受冷风，那张脸看起来却比他们这些荣养在南国京城的还柔细。高峻颀长的身姿有着军人的坚贞挺拔，却又带着一股子皇室子弟的尊贵清傲，硬生生地把他周边宗室子弟的气焰，包罗他那两个上朝参政两年的皇子给压了下去。

　　站在满殿不是老胖矮瘦就是面容平平的文武百官里，那个身影真不是一般的亮眼，也刺得清乾帝的两眼直泛红：碍眼，太碍眼了，真是恨不能立即杀了他，再也眼不见为净，可是现下偏偏动不得，气死人也！

　　一直面色淡淡地站在殿前亲王位置上的盛星启，从进殿站定后就是眼观鼻鼻观心，眼皮低敛两脚自然随意地端立原地，两耳自带屏蔽功效，丝绝不为满殿的喧华声所动。

　　徒然听到上座人的垂询，他也不慌不忙，只两手上拱淡定地回到：“回皇上，臣只知守边打仗，这朝堂内外的事臣弟从未接触过，对查案破案一事更是一窍不通，是以毫无看法。”

　　昨天徒然接到圣旨，他心里就有了计量，知道他这个皇兄想必是找到了搪塞他的新法子了，要否则也不会突然宣他今日上朝议事。

　　今日一来就听到这帮臣子在争论着什么少女失踪案，都在为该派谁去查案争吵不休，他心里明白那个倒霉的冤大头预计就是他了，一时间倒也没太多感受，但是听到问话照旧适时地表亮相的：要我去查案也并非不行以，只是我丑话可是说在前头了，守边打仗我擅长，这查案破案可不是我的强项，你硬要我去届时没办妥差事可也不能一味地怪我。

　　“五皇弟过谦了，昨日丞相等几位老臣都向朕举荐你，朕想了一夜也觉得你是查破此案的最美人选，还望皇弟不辞辛劳，早日破获此案，平定民心。”清乾帝自然不会给他推脱的时机，一言既出便拍案定论下来，满朝众臣只有高呼皇上圣明吾皇万岁的份儿。

　　于是引得举国震荡的少女失踪案就交由当朝五王爷盛星启卖力了，早朝散退后，这一消息瞬间传遍了京城，随风也传到了盛氏王朝的各个角落。

　　不管京城内和朝堂上下的机敏人士是怎么想的，平民黎民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即就像吃下了一颗放心丸。

　　“是五王爷亲查此案，我们可以放心了。”

　　“由五王爷出马，此案想必不日便可告破了。”

　　“五王爷啊，由五王爷查案，我可怜的女儿应该能救回来了。”

　　“……”

　　种种言论传进宫中，把个清乾帝气得连续两顿饭吃不下，恨不得立即把盛星启抓来十八般大刑伺候。可恨他自当天子之后一心想让自己的声名良善一些，却偏偏不能用太过明显的手段去搪塞自己的手足胞弟，以免落下个嗜杀成性蹂躏糟踏手足的恶名。

　　清乾帝自己在宫里生闷气，回到五王府的盛星启脱下那身累赘的亲王朝服之后，便伸手召来人手，付托下去：“立即叫上诸人都来书房见我。”

　　“是！”几道微不行见的黑影风一般原地消失，盛星启换了一身常服，向书房走去，身后紧紧追随着齐深。

　　“我明日一早立即出京查案，齐深，你守着王府，一有消息传进来立即传到我手上，府内一切人手调动你都跟我好好盯着点，随时听候我的付托。”

　　“是，王爷，齐深一定时刻盯紧我们的人，静候王爷的指示。”

　　“嗯，你先带人去做好准备，我带回来的二十名兄弟，预计今日要派出去十五名，留下五名跟你守着王府，你要给我备齐所有工具，万不能贻误了我们的出行时间。”盛星启足下不停，一路前行一路付托，“我刚刚散朝后在车上简陋看了一下宗卷，此案已经发生了数月，却是拖到数日前才由几大世家的家主上达天听，下面的官员都瞒报了案情长达数月。京城邻近的几座城池都相继丢失了不少同龄的少女，此案甚为蹊跷，本王唯恐其中有什么内幕，必须早日破了它，否则再拖下去怕就会出什么大事了。”

　　虽然常年在外带兵打仗，但盛星启小小年纪便随了帝师出宫历练，对政治的敏感性并不低，对民生痛苦更是关注在心，否则也不会在北地带兵几年便赢得了多方的民心声望。

　　“是，齐深这便立即去部署妥当。”接到命令的齐深并没有过多的发问，他一贯听惯了主子的指挥，只知听令行事，此外不应他过问他便不会多问。

　　齐深走后，盛星启也来到了书房，他事先召来的人手都已经候在了里面，满满一书房的人马，一部门是他自北地带回来的军中人手，另有一部门是他恒久留下京中的得力之人。

　　他花了半个时辰解说完案情，并付托了各小我私家手的调派情况，让他们立即听令行事。

　　接到命令，京中那批人手首先行动，立即化为道道黑烟瞬间消失在书房中，留下盛星启带着军中的兄弟出了书房。

　　“你们立即回去打点行装，把该带的都备齐，我们这一次出京归期不定，查案不比打仗，心眼要足够细致，不能放过一丝一毫的可疑之处，我们不光要救出失踪的少女，还要查清是什么人为了什么而行此大案。”盛星启站在书房前作最后强调，看着十五名一路从北地追随他入京的兄弟四下散开，刚刚转身走回自己的院落去打点自己的行装。

　　相比京城的憋闷诡佞，他更喜欢北地的荒芜高远，那里虽然不够富贵但至少人心纯良，没有这京城的步步企图。

　　他知道他的三皇兄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他也对那位高屋建瓴的三皇兄没什么好感，究竟他的父皇母妃和同父同母的亲哥哥都死在了那人手中，要他心中一点都不恨那是不行能的。

　　只是他对那方宝座并没有太多的想法，也怜惜他的父皇一手治理出来的盛氏王朝，以及那些无辜的子民，所以他宁可远远地躲在北地守边，也不愿呆在这京城跟那些人都战略玩心机。

　　只是他的好皇兄这几年对他越发忌惮了，不时地变着法子把他召回京来，先是给他选了偏僻的地段建了个五王府，再是让他回京后就免他上朝不让他接触朝廷内外的人和事，连他想进宫见皇祖母一面都千难万难。

　　看来，他的三皇兄能容下他的日子不多了，盛星启心里泛起冷冷的笑意，眼中尽是挖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