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艳只是转瞬,姜羲耸耸肩膀,面对小少年的笑意说了一句:
“这很可笑吗?”
小少年捂着嘴摇头,奈何笑得越发欢快了。
好不容易笑够了,小少年很是欠美意思,主动自我介绍:“我叫……唔,檀桐。”
一直以姜九之名行事的姜羲,第一次对外人报出了自己真正的名字。
“我叫姜羲。”
“是晨曦的曦吗?”
“不,是……羲阳的羲。”
姜羲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这个羲代表的真正寄义,眸光沉了沉。
小少年檀桐没注意到姜羲的神色变化,只是叹息了一声:“太阳啊。”
羲阳自古即是太阳的别称。
和她真像。
檀桐在心里悄悄地想。
“不外。”姜羲问他,“你怎么会来找我说话?”
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就有成堆成堆的开朗少年聚在一起,挥斥方遒、指点山河,看上去气氛很好。若想融入众人,加入那样的小团体才是首选。
相比之下,她独自待在角落,显得孤僻许多。
檀桐歪头想了想:“因为……你是一小我私家,我也是一小我私家。”
姜羲低头笑了。
真是个内心温暖的孩子。
姜羲认可了檀桐的心性,便起了话头,主动与他攀谈。
檀桐刚开始另有些拘谨,慢慢的,那份胆怯也被放下,向姜羲打开了话匣子。
这孩子也是纯良得过了头,跟姜羲认识不出一个时辰,就体现出对她的强烈信任,没两句话就把他的来意抖了个洁净。
什么家中尊长担忧他少出家门,难以与人交往,便让他独自前来玉山,还特意嘱咐他要多与少年人说说话。
姜羲之前猜到是一回事,现在看檀桐亲自说出口,难免有些哭笑不得。
咚——
悠长低闷的撞钟声,响彻整片玉山。
檀桐啊了一声:“山门要开了!”
山门一开,意味着考试也要开始了。
檀桐紧张地扯着袖角,无意间瞥见一派从容的姜羲,顿生钦佩。
他什么时候也能做到姜羲这样的遇事从容不迫呢?
檀桐望着姜羲的眼神里,不觉多了崇敬。
姜羲心里却在想,原来每天早晨扰人清梦的山钟是出自六道书院啊。
“走吧,我们去领木牌。”
姜羲带着檀桐,随着人群队伍踏上六道书院山门后的青石阶梯。这青石阶梯也不知道有几多步,一眼望去只知连绵不停。
阶梯的石面因为常年被行人踩踏,平滑平整得险些看不出最初的纹理,角落处长着杂草,阶面泛着青苔的幽绿,很是苍古。
姜羲听到旁边的学子说,这阶梯也是六道书院的一处典故——
建设六道书院的青云先生所教出的六十四学生学业有成,或官至宰相,或主政一方,或桃李天下,或潜心治学。他们为了反哺青云先生授业之恩,回到玉山后,亲自铺石修路,通往青云先生的六道书院,成为美谈。
当初加入铺石修路的,无一不是一方大贤。故而这条路,又有美名青云梯。
意为青云直上,步步登天。
不少人仰慕青云梯的典故,来玉山须要登一回青云梯。
他们适才经过的第一道山门,也是六道书院最初的山门。最开始青云梯声名大噪后,就有源源不停的人求到六道书院山长面前,请他通融准许登梯——因那青云梯原是六道书院一部门,本是不允许外人踏足的。
久而久之,求请的人络绎不停,六道书院索性将山门退到青云梯之后,便可让游人随意登攀青云梯,玉成了他们的方便。
平时这青云梯也是游人不停,唯独在一年一度的六道书院入学考试期间,各人都市默契地选择避让,不打扰六道书院学子的清净。
檀桐跟姜羲一样听得认真,听完之后,还振奋不已地对姜羲小声说:“我以后也要成为像青云先生那样的人!”
人生许是有许多变数,但檀桐此时的赤子之心难得。
姜羲看着身旁雀跃的小少年,不禁笑了。
很快到了第二道山门,也是六道书院的真正山门。
跟第一道山门空无一人纷歧样,这道山门站着几位穿着青袍的少年,看面相并不比前来报考的学子大几多。
檀桐凑到姜羲身边耳语:“他们都是六道书院的学子,听说六道书院的许多先生都不管事,都是撒手让学子们自行解决!我兄长也在六道书院念书,听他说,有时候好几天都见不了先生一面呢!”
姜羲哦了一声,放养式教育?
这样也能教导出一批批优质的学子,这六道书院果真是卧虎藏龙。
那几个身为六道书院学子的少年人,面对一双双眼睛也不发憷,看得出来已经有过不少经验,熟稔地上前离开拥挤的人群,并让他们排队成列。
“不得拥挤!不得插队!不得喧哗!”
“违者禁止加入考试!”
禁止考试的警告很有用,刚刚还乱成一团的学子们,迅速分成几列,规行矩步站好。
不外鱼池里总有那么几尾不听话的鱼儿,一个牛高马大的少年原本站在靠后的位置,见前面排着几十号人心生不满,便趁着管事的学长不注意,仗着力气往前插队,很快就到了队伍靠前。
他身手灵活,那些被他抢了位置的也敢怒不敢言,一时竟然没让他被发现,安牢固稳来到发放木牌的桌案前。
桌后的青衣少年瞥他一眼。
“陈三,禁止加入考试,请速速离去。”
插队少年勃然震怒,一拳头砸在桌案上,怒吼道:“凭什么!凭什么不让我加入考试!”
桌后的青衣少年也不怕他,好整以暇道:“不得拥挤,不得插队,不得喧哗。这三条你已经犯了其二了。怎么,明年也不想考了?”
那插队少年被掐住了命脉,不敢再闹腾,灰溜溜离去了。
有了这么一出杀鸡儆猴,六道书院山门前的队伍也愈发平静有序。
很快到了姜羲的位置。
“姓名,年龄,籍贯。”
“姜九,十三,樟州人。”
桌后人登时抬眼看向他:“你就是姜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