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难得的家庭聚餐

　　杨妃亲昵地拉着李恪坐下来，眼睛扫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食盒，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

　　“你带了这么多，恐怕母妃一小我私家吃不下，我们母子很久没有在一起用膳了，不若你也留下来陪母妃一起吧。”

　　李恪微微一怔，目光在母亲略显憔悴的脸色扫了一下，知道母亲一小我私家独处宫中的辛苦，随即笑着点了颔首，左右回首了一下。

　　“这都到快到了用饭的时辰，愔弟还没下学吗？”

　　“今天又顶嘴了孔祭酒，在后面被你父皇罚抄论语呢，抄不够二十遍，不许用饭。”

　　一提到这个小儿子，杨妃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这个小的，似乎生来就是为了给他哥哥做陪衬的，自己面前的这个大儿子有多优秀他就有多顽劣。愔愔琴德，不行测兮，他是变得不行测了，却是没有半分琴德的影子，想起来就让人闹心。

　　“今天孩儿正好带了几道美食，不如趁这个时机请父皇过来共进晚膳，也好给愔弟求个情。愔弟虽然厮闹，但是究竟年龄还小，这么饿着肚子对身体恐怕欠好。”

　　李恪望了一眼一脸落寞的母亲，不由心中一动，试探着提议道。杨妃闻言，不由心中一动，脸上却闪过一丝迟疑又期待的神色。

　　“你父皇国是繁忙，肯来吗？”

　　母亲这种患得患失的神情，让李恪忍不住心中微微一痛。自打父皇登位之后，就很少到母亲这里来了，更别提一起共进晚餐了，这中间又岂是一个国是繁忙的问题？他忍不住望向后宫的某个偏向，心中意味庞大难明。

　　其实李世民今天很闹心。

　　一是，吐谷浑越来越闹腾了。起先，还只是攻击和掠夺了鄯州，也就是后世的青海省海东地域。朝廷派特使到吐谷浑，谴责慕容伏允要把他召到长安觐见天子，慕容伏允称疾拒绝，但请求天子把一位公主嫁给他的儿子尊王，体现出了一定的息争善意。

　　为了大局，朝廷决定同意这门亲事，但前面闹的太尴尬了，为了朝廷的体面，李世民要求尊王必须亲自到长安和公主结婚。这种局面下，尊王哪里肯来？

　　朝廷没有台阶可下，只得取消了这一婚姻。万万没有想到，前脚刚取消，后脚慕容伏允就挥兵攻击兰州、廓州，同时拘留唐使赵德楷。今天早朝，自己传召吐谷浑使者，亲自同他们进行商讨，没想到那化外蛮夷却倨傲无礼，丝绝不愿让步。

　　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二是，就在这个要害时节，吐蕃也来凑热闹。吐蕃赞普松赞干布，遣人随唐使冯德遐入朝，向大唐求取公主。

　　吐蕃是什么地方？

　　荒芜蛮夷之地，自古以来就没有公主下嫁的前例。这事儿在大殿之上闹得不行开交，许与不许至今还没有个定论，让他也是头疼万分。

　　最后就是，在李二陛下正焦头烂额的时候，孔颖达老先生又来找家长了！老夫子气得撅着白胡子，在李二陛下面前满身发抖，他那个不成器的宝物儿子又双叒叕在课堂上厮闹了，这次更太过，竟然画了个小乌龟沾到了老夫子的背上！

　　批完今天的最后一份奏折，揉了揉眉头，李世民放下手中的御笔。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蹑手蹑脚地走过来，躬身禀报。

　　“陛下，杨妃那边适才来人，说是有新式美食献上，想请陛下已往用膳。”

　　李世民刚想摇头，又停了下来，微微沉吟了一下，点了颔首。印象里应该是有些日子没见到过杨妃了，上次见她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元宵节？

　　“去后面告诉皇后娘娘，说朕今日晚膳不外去用了，让她先吃。”

　　有小太监躬着身子下去通知长孙皇后了。这在后宫险些就是个铁打的规则，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天子陛下一般都是在长孙娘娘那边吃住的，后宫美人谁敢有半句怨言？

　　“陛下驾到——”

　　杨妃喜极而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边快快当当地往外迎接，一边神色不安地问着李恪。

　　“恪儿，阿娘的这身妆扮可还得体？”

　　李恪压下心头庞大的情绪，勉励所在了颔首。

　　“臣妾参见陛下。”

　　杨妃盈盈下拜。李世民望着眼前这个神色憔悴，却依然天姿国色的淑妃，心底不由软了几分，和声说了句。

　　“爱妃辛苦了。”

　　一句简朴的问候，差点让杨妃泪奔。

　　眼前的这个男人是有多久没有来过自己这里了？

　　回首起来，自从添了愔儿，就寥寥无几了。自己这里不是冷宫，又与冷宫何异？

　　杨妃眼底里的幽怨委屈，让李世民不由升起了几分怜惜之意。蓦然想起，武德初年，杨妃进入秦王府的情景，也是这般的藏着怯怯的幽怨和忐忑吧？

　　“臣妾不辛苦。”

　　杨妃趁着低头的功夫，偷偷的擦拭了一下自己的眼泪，抬起头来，努力让自己笑得开心一些。

　　“陛下能拨冗来此，臣妾十离开心。原本不敢惊扰陛下，但今日恪儿从城外带回来一份美食，臣妾想着陛下可能还没进晚膳，所以才……”

　　“爱妃有心了，朕正好还没用膳，正好尝尝恪儿带回来的美食，恪儿，你既然来了，今日不妨就留下一次用膳，我们父子也很久没在一起吃过饭了。”

　　一家三口用饭，自然用不着宫人太监碍眼，李恪早就把他们打发了出去。见李世民已经坐了下来，自己上前，亲自打开食盒，把菜一一端了上来。

　　小鸡炖蘑菇，葱油鱼，东坡肘子，梅菜扣肉。原来王子安还想给他弄两个凉菜，凑够六个，可惜质料不足，爽性就四个荤菜拉倒。

　　食盒一开，一股奇特醇厚的香味就弥漫开来，调动着李二陛下的味蕾，让他不由食指大动。原以为所谓美食，不外是杨妃请自己过来的借口，没想到竟然真的有几分道道的样子，不由来了几分兴趣。等到这李恪把菜一一的摆放好了，李世民用筷子指了指桌子上的菜肴。

　　“朕瞧着这菜式颇为陌生，不知道是何名堂？”

　　“小鸡炖蘑菇，葱油鱼，东坡肘子，梅菜扣肉。儿臣吃过，真的是人间美味，让人一尝难忘。”

　　PS：李恪之母杨妃的封号历来有争议，此处接纳淑妃的说法。没此外原因，就因为我喜欢淑妃这个封号，它让我想起贤淑，淑德，淑女等等一系列美好而又陈旧即将消失的美好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