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姨娘和郑姨娘还在喋喋不休地对骂着。
乍一见那副场景，还以为是街头的两个泼落婆子争强好胜，哪有一点各人姨娘该有的样子。
宋姨娘叫来的几个婆子正在拼了命地拉架。
饶是齐大太太脾气再好，见这副杂乱场景，也觉得心中腻味。
不由板着脸喝道：“你们在这里闹闹腾腾的成何体统！”
她素来都是唯唯诺诺的样子，说话也慢声细语的，还从未有过这样疾言厉色的时候。
一时丫鬟婆子们都有些发愣。
孙姨娘却像是个炮仗，突然被这话点燃了一般，挣脱开被拉扯着的手臂，指着齐大太太开口便骂。
“你少在这里惺惺作态的装好人，我知道这里面也有你的份！”
“平日里不吭声不作气的像个死人一般，一有好事便着急着去献殷勤，谁也抢不外你！”
“整日里端着一张可怜巴巴的脸惹人同情，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让不让人觉得恶心！”
“若不是沾了你那早死的父亲的光，凭你也配嫁到齐家来做太太，我呸！”
“亏我从前只当你是胆小怯懦不敢出头，没想到背地里竟是坏到骨子里去了！”
“……”
越骂话越是难听。
饶是心知肚明齐大太太在府中的处境，但素日里谁敢说这样的话？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一时都骇破了胆子，不知该如何，只恨自己没有立刻就聋了耳朵，将这些个犯上作乱的话都听了进去。
齐大太太无辜糟了这一番劈头盖脸的辱骂，心中又是气愤又是委屈，眼眶霎时红了。
她张口欲辩，却又不是伶牙俐齿的孙氏的对手，三两句就被孙氏抢白了去，指着她的鼻子骂得愈举事听。
齐宸只晚了几步，一进来便看到这副场景。
孙氏骂的那些话她也都听得真真的，一张脸马上冷得像三九天的寒冰。
她三步并做两步冲到孙氏面前，二话不说，扬起手就是两个耳光。
那声音听在屏气凝神的众人耳中格外清脆。
一时所有人都被吓懵在就地。
孙氏更是始料未及，不行思议地看向面容冷冽的齐宸。
她竟然在公开场合下挨了打？
照旧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教训了！
回过神来的孙氏仿若一只困兽一般，歇斯底里地就要往齐宸身上扑去，恨不能把她撕碎一般。
宋姨娘见状忙疾声让人拦住她。
齐宸反映更快，一个侧身便避开了孙姨娘朝她脸上抓来的手，反手又是两个清脆的耳光。
孙姨娘连挨了四个耳光，恨不能立马就杀了她，吃了肉，喝了血。
亏得这时大宝赶来了。
他身后随着的几个体型壮硕的粗使婆子见此场景忙上前去，两人一个将孙姨娘死死控住。
孙姨娘哪里是这些做粗活的婆子的对手。
她狠命挣了几下没挣开，便赤红着眼睛恨恨地瞪着齐宸。
“你竟然敢如此对我……你这个不尊尊长的小贱人！孽种……”
齐宸绝不示弱：“打你又如何？。”
“你嘴里不干不净，竟敢辱骂太太，先前打你那两巴掌，是教你什么叫尊卑有别！”
“刚刚那两巴掌，是让你知道什么叫规则！”
孙姨娘怒道：“我再如何也是你的庶母，尊长！轮不到你一个子弟来说道……你简直是犯上作乱！”
齐宸却不理会她，而是转头去问看愣了的郑姨娘。
“父亲将家事交给您打理，但着府中不是没有太太，也不是没有规则。”
“您且说句公正话，像孙氏这般果真辱没主母，弃贵寓颜面于掉臂，是否有违家规？”
郑姨娘被她一番气势激的说不出话来。
齐宸不等她开口，直接道：“你若是觉得无什不妥，那我便让人将孙氏送回院子里了。”
“若是觉得欠利益置，只管等父亲回来再决断即是。”
大宝闻言忙示意那扭着孙姨娘的两个婆子将人带出去。
有丫鬟急急遽从外院跑过来，说是廖家的车马到了。
孙姨娘眼前一亮，张口欲喊。
大宝眼疾手快，随手从怀里掏了一块汗巾，一把塞到了她的嘴里。
同两个婆子一起架着呜呜咽咽的孙姨娘往她院子里快步而去。
闹剧暂时收了场，可正事却还刚刚开始。
郑姨娘拢了拢松散的头发，抚着脸上被孙氏挠出的伤痕，欲哭无泪。
她这副样子，可怎么去见廖家的媒人！
辛辛苦苦筹备了这么些日子，临了了却被孙氏闹得连个面都露不成。
郑姨娘心中恨不能把孙氏剥皮啖骨。
可事到如今，廖家媒人已经临门，她再恨也无济于事。
只得无奈地对齐大太太和宋姨娘道：“我这副样子是不能见人了，剩下的事还得劳烦太太和妹妹去办了。”
齐大太太已然从刚刚的情绪中平静下来，虽然脑子里照旧乱的，但幸亏不糊涂。
她稍稍抚慰了一下郑姨娘，让丫鬟陪着她进屋去休息。
自己赶忙和宋姨娘一起去前厅招待媒人。
宋姨娘究竟是老太太身边服侍过的人，说话做派大方有礼，与媒人相谈甚欢。
齐大太太也不似从前那般怯场，左右她连阁老夫人都见过了，应对起廖家的人来也算是游刃有余。
这门亲事是两家老爷商定下来的，一切也都照着该有的礼数往下走。
媒人今日即是来纳彩，赠了一只大雁做信物。
因着两位老爷都想年前将喜事给办妥当，媒人便一并问了齐寰的名姓，生辰八字，等廖家卜卦之后便要备礼下聘了。
齐大太太做主给了媒人双倍的封红，又留了媒人在贵寓用饭，饭后又坐了一会儿，再派人妥妥当当地送回到客栈里。
礼数上莫不周全细致。
媒人十分兴奋，回去便写信给廖家老爷，说是齐府对亲事十分满意。
连带着将齐寰的生辰八字写进去，一同让驿站快马加鞭送回泾阳。
齐大老爷交接的事就算是了了。
等廖家那边的聘礼送过来，齐大老爷也应当回来了。
孙氏的事照旧交给大老爷处置得好。
等明日廖家的媒人启程回泾阳，这事就算是灰尘落定了。
大宝照着齐宸嘱托的，将孙氏扭送回了院子里，两个粗使婆子也一并留下看着她，免得又生出什么事端。
折腾了一日好不容易到了天黑，齐大太太刚睡下没多久就有人来拍门。
齐寰在房里上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