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晟再三保证,等回去就付托人来办。
三人依次下了楼,从藏书阁里走出来时,刚刚遇到的那人正站在假山前不知在看什么。
有丫鬟穿过花门而来,笑着迎她们:“太太请小姐们已往呢。”
想必是到了用膳的时候。
路上楚萱小声对齐宸致歉。
“刚刚我是一时心急,没过问你的意思就擅自应了修书之事,若是那位先生未便,那便算了,你万不要为了我一时之言勉强。”
齐宸原本只是有些无奈,却未曾因此恼她,又见她这样诚信致歉,那几分无奈也烟消云散了。
她打趣道:“说这些作甚,我知你是无心,难道还会因这点小事不理你了不成?”
“先生那里我去说即是,只是这回可能会修得慢一些,你得耐下心来等了。”
楚萱听了兴奋,忙道:“慢些不打紧的,只要你不生气就好。”
二人回去的时候,后厨正往桌上布菜。
苏家的几位小姐也下学回来了,苏老夫人索性留了一同用饭,和楚萱、齐宸一道,在水榭里开了一桌。
几个女人家都是差不多的年级,又有楚萱在其中和谐着,一顿饭下来倒也其乐融融的。
饭毕,换了漱口的茶来,之后才是喝的茶。
有小厮从外来,说是晟大爷让送给萱小姐的工具。
苏老夫人问:“送得是什么,他怎么不自己来?”
小厮回道:“大爷今日请了同窗挚友来讨论学问,眼下抽不开身来,说是等晚些再来给您请安。”
“盒子里是大爷付托给萱小姐找的书,因书有残损,小的怕再给损坏了,就寻了个盒子给装起来了。”
苏老夫人就让人把盒子打开来看看。
果真残损破旧,连封页上的字都快看不清楚了。
一旁的苏大太太奇怪道:“萱丫头要这样的书作甚,破损如这般,还能看吗?”
楚大太太心中暗叹这丫头真是没一刻省心的。
她让人快去把楚萱给叫过来。
丫鬟紧着步子去了水榭通传。
楚萱一听苏晟把书送来了,心中兴奋不已,拉着齐宸就往正厅去,跟老夫人和太太们行礼之后,就迫不及待地问书在哪?
苏老夫人让人把盒子里的书给她看。
“我看这本书残损至此,未必能看,否则让人去寻本新的再给你吧?”
新的都是后人翻抄的,连个批注都没有,哪有这个看着有趣!
楚萱连连摇头,对苏老夫人笑道:“谢老夫人体贴,新的我已经看过了,照旧想看看原本是如何的。”
“您放心,我一定好好保管,准保妥妥当当的送回来。”
楚大太太训斥她道:“这书如此珍贵,又残损至此,你再小心也是越翻越伤,快些让人送回去好生放着吧。”
苏老夫人笑着摆摆手。
她对楚大太太道:“再好的书也是用来读的,若能让人从中受益,定然好过束之高阁无人问津。”
她让人把盒子交给楚萱。
“拿着吧,这书就送你了。”
楚萱欢喜地接下:“谢老夫人!”
她这次智慧了,没有提起修书的事,只道:“这书我只借去读就好,读完了再送回来给您。”
苏老夫人笑得十分慈祥:“随你罢。”
又吃了一盏茶,楚大太太和齐大太太交流了个眼色,起身告辞。
苏大太太亲自送客到门口,外交了几句之后各人便上了各自的马车。
齐宸又坐回到齐大太太的身边。
齐大太太现在才终于能松了一口气。
苏老夫人和两位太太都是宽厚温和的人,教她觉得也没那么惊骇。
不外最应该谢的照旧劳心劳力的楚大太太。
齐大太太问起齐宸,是否要给楚大太太送些工具以示谢谢?
齐宸觉得欠好。
“楚大太太图的不是礼,讲得是人情,若是贸然送了只怕会觉得生分。”
“您若是想表表心意,不如等中秋时亲自做一些月饼糕点送去,既是来往,又是情谊。”
齐大太太兴奋:“这个我擅长,那便如此好了。”
苏大太太送完客回来,想着服侍老夫人小睡一会儿,却见邱妈妈正守在门口。
邱妈妈给她行了个礼,轻声道:“大太太稍等片刻,老夫人正在跟二太太说话呢。”
苏大太太就料到会是这个状况,只是没想到老夫人连喘息的时间都不给老二家的留。
她叹了口气,对邱妈妈道:“劳烦您平日里也劝着点老夫人,究竟都是已往的事了。”
邱妈妈神色无奈:“恐怕这不仅仅是老夫人的心结吧?”
苏大太太想起今日老二家的看齐家女人的眼神,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
真是作孽。
门后有消息,邱妈妈向苏大太太使了个眼神。
苏大太太心领神会,佯装什么都不知道,笑着追随里面走出来的二太太打招呼。
苏二太太对她道:“嫂子来了,娘正找你呢。”
苏大太太应声,装作没看见她眼角的湿润一般,若无其事地进去服侍老夫人午睡了。
齐大太太回了贵寓,急急遽地就去看康哥儿如何了。
宋姨娘抱着孩子在哄,见她来了站起身来迎。
齐大太太忙阻止:“快别出来了!”
她三步并作两步跨进门,想要抱孩子,又想起自己没易服净手,于是赶忙转头付托丫鬟吊水来。
宋姨娘便跟她说起薛医生嘱咐的话,还让人将薛医生留下的药方交给齐大太太保管。
“薛医生说照着方子来,每日两副药,照旧让乳母服下再从乳汁喂给孩子。”
“等半个月后看看孩子有没有长斤两,到时他会再来一趟。”
齐大太太让人把药方誊抄一遍,仔细对过无误后,一份留给煎药的婆子,一份她自己收起来。
“薛医生有没有说其他?”
宋姨娘想了想道:“只说是早产的不足之症,须得细细调养,其他的倒没说什么。”
幸亏没有什么坏消息。
齐大太太让人把康哥儿的乳母叫来。
“康哥儿服药这段时日,你饮食上多有隐讳,转头我会跟厨子说给你拟了食谱,你务必照着来,莫要乱吃工具坏了药性。”
“等这半个月已往,若康哥儿长了斤两,我就赏你二十两银子。”
乳母听了兴奋不已,连声保证绝对会照着她的话做,好好喂养康哥儿。
宋姨娘在一旁微微笑。
齐大太太这一番气势,竟然真有几分大太太的样子了。
怨不得大老爷也对她另眼相看了。
她想着问起来:“您今日去苏府,一切可还顺利?”
齐大太太笑道:“苏府虽是高门大户,但老夫人和太太们都是宽厚仁善的人。”
她抱着康哥儿,兴致勃勃地与宋姨娘讲起苏府的所见所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