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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语录之十一惹

第六章(五)令郎们的逃亡路

痴语录之十一惹 李蘅君 2311 2020-04-12 15:39:09

  那日曦生道,“尾生。可否帮我一个忙?”自然也不是平白问的。他从塔中出来,颇为疲累。他睡了很久,也品了不少大司命仙长亲自做的吃食,如此休整一番后,已是寂寂人初定。敖曦生房间与薄奚尾生的正挨着,摸进去也格外容易。凭据白昼里的约定,尾生也未睡,等着白龙客来。

  月满如盘,清辉洒进小纸窗。屋子里没有燃灯,两个少年就借着皎洁的明月之光,商量着开启“逃亡之旅”。

  所谓防人之心不行无,敖小殿下自然不会将自己的来历一并老实道出,不恐尾生不信,却怕他知晓后惊惧了他。究竟,薄奚尾生是个凡人。而这位凡人,对这样一位相逢不久的小令郎,也并没有尽情宣露自己的身份。唯一的实话或许就是那晚所谈及的一星半点儿的来历了。因此这二位对相互身份并不介怀,也无意追问。

  这样一来,就只是单纯地各取所需,倒一ó分快意。

  虽然,敖小殿下不是喜新厌旧的性子,有了新友也不会忘了故友。他劝了昭福半日,才让他同意与小白鲤钻一并进自己的洗笔池子里。至于精灵小樱落,则早就痛快点钻了进去。敖小殿下揣着洗笔池子,提着锁灵塔,与尾生商量可否替他将这塔带出无泠城四周,而尾声毫无犹豫,便允许了。

  曦生想着,这位小令郎或许也是一位见过见世面的,所以才如此淡然。龙族的少年哪里会知道,这位小令郎何止是见过世面的,他自己即是世面自己。

  两方协议好了以后,便想寻着一个适合的时机逃出此地——虽然,这“逃”也只是于神仙们而言。而那些意识通达的神仙们,竟如聋哑一般,毫无行动——若此计可行,一定会与神仙生出与其同行之心,再不济也会意思一下传个密语。曦生也设了个结界,可其他那几位哪一个不比他修为深厚?可如今悄无声息,就像是其中新添了一道结界——他却不知实为两道,一道来自塔中叶泫芝,另一道来自归云客栈中的元度卿。有这两位帮衬着,自然不会有阻力。

  “要不,我们现在就试一试?”曦生试探着,向客栈中唯一的客人递了个眼神。

  尾生指了指床尾已然收拾妥当的肩负,“走。”

  于是这两人连夜出逃,挪步慢移,一点一点凑到客栈大门。小心翼翼地踏出门,转身阂上门扇。严丝合缝后的下一刹那,曦生携起尾生,手中的锁灵塔还在一片空寂漆色中熠熠生辉,若有旁人得见,便会惊异为何有流星平行低滑过地面。

  如此疾速,薄奚尾生却并不如何惊惶,他开始还愿意装作普通人的样子,意思意思以示受到了惊吓,但不到一刻便懒得伪装,面上毫无波涛地随着小白龙的拖拽,迎风握紧了肩负袋子,直至敖小殿下猝不及防线撞上一堵谁也看不见的墙,尾生也只是关切地问道,“曦生你可还好?”对于这堵墙,却毫无凡人该有的惊诧。

  而曦生平日所接触的那些凡人,无论是庙堂中安国女帝师照旧月出国的求仙王爷,抑或是江湖远如安清山的钓鱼翁或是荒外大洋的女修士,无一不是传奇,对于曦生不老的形容不病的康体习以为常,不以为意。曦生只觉得又遇上一位奇人,也没有过多臆测。

  遇上这墙,他便凭据说定的,钻入了锁灵塔,由薄奚尾生提塔出结界,离开这无泠称的地界。他一入那塔,归云客栈的仙者们便无法感知他的所在——元度卿的仙识一直随着他,知他气息断于此处,便知也许是出了那结界,于是将仙识与自己布下的结界一同撤了。叶泫芝的也恰巧此时撤了结界,两两相错,便有刹那间的互见,两位心照不宣地缄默。

  曦生入锁灵塔,又遇上了叶泫芝。

  “恩公......见过神尊。”他敬重隧道,新添了几分疏离。

  期待许久的老神尊似乎想要分说什么,叶泫芝瞧着这条小白龙,“曦生,你可知道阿惹上一次转世时,不是顾照卿,而是阿苍那一世,她只活了十几年。这人世间的规则与我昔日所知的,虽然简陋都相差无几,可当我真的投身于这人世,却发现这许多事情,都不能如愿。初衷与所得,经常南辕北辙。我想做些什么来帮她,却总是将她陷入更窘迫的境地。”他叹了口气,神思飘忽,“我以为那周菀娘毁阿惹元神,便迁怒于苍狼族,却不知其中受伤最甚的是亲眼目睹血腥局面的阿苍。我以为杀了李明兮便能结束水患,便一剑结果了他性命,那南海水君渡川确实归了位,可阿苍......萍川也并没有平安的活下来。”

  “神尊与小仙说这些,是想告诉小仙什么呢?”曦生摇摇头,“前世岂论,小仙不外是南海神族一脉一条寻常的小龙,如果不是帝姬之故,在神尊眼中,也不外蝼蚁一般不屑一看。”敖小殿下自嘲道,“您能让天机府的大司命仙长与天法司的仙官们一并困于掌中,却独独对小仙网开一面,”他摇摇头,“小仙身无长物,就只管弦之事有几分造诣,却也不值得您如此偏帮。”他退却一步,垂眸黯然。

  叶泫芝静静听着,曦生话毕,却令他联想到人间那些不学无术的念书人所撰的话本子,他也曾在七空子处见过频频,随手翻了翻。

  那里面恰巧就有这样的桥段。

  那女子问的是,“你是否只是因我长相与你昔年恋慕的女子甚为相似才喜欢我?”

  那男子回的是,“世上花千万,你是最特此外一朵。”

  那话本子的封皮上写的是《人间一代半神逸事》。

  叶泫芝有样学样,也道,“世间神族血脉众多,为龙也不稀奇,为狼也不稀奇。但你在我心中,与他们都纷歧样。你未生时我盼你生,我现在没有什么此外愿望,唯愿你安康欢愉,若是心中身旁能给我留个位置,我便心满意足了。”

  曦生听了这话,退得更远了。“神尊,小仙确实不喜女色,可也欠好男风......”

  “不若我将塔交予你,你走到哪里便将我带着,如非须要,我绝不扰你,你看如何?”

  龙族少年缄默沉静起来,“我死后,也会如帝姬那缕元神一般,被收入此处吗?”他哽住,“那不是和走到哪里都带着棺木一般?”

  闻言,叶泫芝笑作声,“你倒是说的不错。那我岂不是......”他眸光暗了,“我每日都携着阿惹的棺木。”

  如敖曦生这般不通风月的小子也觉得生出一种悲情,一时心软,于是大义凛然地应下了老神尊的提议。

  “既然你我坦诚以待,不若将你那两位朋友请出来,那位小鲤鱼与阿惹照旧旧识,也许能让她开心一些。再说,你那洗笔池子也憋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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