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而启祥宫内却是一番热火朝天。
天子身边的周正亲自来传旨,说陛下赐了德妃娘娘一道珍珠米翅羹,晚上还要过来用膳。
德妃接旨,心中欣喜不已。
莫说天子已有很久没有来启祥宫用膳,除却宫宴聚会,德妃可是连天子的面都有许久未曾见到了。
于是乎这头着人收拾整理,那头又叫了宫女梳妆妆扮挑衣服,整个启祥宫平静了一整天,到了晚上,反而是热闹了起来。
待德妃拾掇好一切,便去宫门口站着等天子。
于是天子的御驾到了启祥宫之时,遥遥便见远处一个鲜亮的身影。
德妃这般体贴感人之举,却没能讨得天子的好,不知他竟是想着:都快年过半百的人,还穿的如此粉嫩靓丽。
天子不禁皱了皱眉头。
走进了看,果真是德妃娘娘,一身桃红底绣双鹤穿云斗篷衬了雪白狐绒,里头杏黄的长裙若隐若现。
头上的朱玉金钗更是数不胜数,天子看着都觉得沉。
“爱妃怎在外头等着,天这样冷,若是冻坏了爱妃……”天子微微靠近德妃的耳朵轻语道,“朕可是要心疼的。”
德妃听了这话,立即即是一副羞涩怀春的样子,只是这人都上了年纪,若再做小女儿般的羞涩,认真是画蛇添足了。
天子见着德妃的样子,亦是心下一阵不适,可这面上却是一丝不露,依旧笑着搂过德妃,二人亲亲热热地进了启祥宫去。
“今日有上好的梅花鹿筋,炖了几个时辰了,冬日驱寒最好,陛下您试试。”
德妃身边的大宫女白玉闻言,便上前布菜。
天子用了鹿筋,马上便觉得入口即化,赞不停口道:“这鹿筋炖得酥烂,果真是极妙!”
德妃见着天子心情愉悦,心中原本另有的那一丁点记挂也被抛至脑后了。
“陛下今日心情甚好,可是前朝有什么喜事吗?”德妃看似无意地温柔问道。
天子面上不察,心中却是暗道,就等你这句话,
“自然是有,”天子微微一笑,“你猜猜。”
“臣妾哪懂前朝之事,”德妃嗔道,“陛下故意为难臣妾。”
天子似笑非笑地盯了会儿德妃,德妃见自己的撒娇没有获得天子的回应,悄悄抬头瞧了一眼天子。
“陛下……”德妃吃禁绝天子的态度。
“营州的事该了了,”天子转开目光,看向了一道香叶炙牛舌,“朕计划派个皇子前去了结。”
德妃正一晃神,收到天子眼神后上前布菜的白玉打断了德妃的心思。
“噢……”德妃有些尴尬。
“爱妃怎么了?”天子见德妃入迷,哪里不明白她的所思所想,故意颇为担忧地问道。
“无妨,”德妃垂了垂眼,状似不经意问道:“那陛下有意,遣哪位皇子前去呢?”
天子不经意地勾了勾唇,冒充道:“老五和国公府走得近,朕觉得倒是可以让老五跑一趟。”
德妃嘴里嚼着菜,却是食不知味,听得天子这个话,心里更是急了。
她忙忙咽下去,摆出一副担忧的样子道:“五皇子乃是皇后嫡出,身份尊贵,这隆冬腊月的,怎么能让他去北境边疆受苦呢?”
天子听了这话,心里不禁冷笑,德妃的道行果真比不外她那个老狐狸的爹张允恒。
他才一开口,就把德妃给急得不行。
“爱妃所言也是,”天子故意顺着德妃的意思,“那依爱妃所言,让谁去合适?”
德妃心里一喜,四皇子才与她说起,营州驻军向来是北境之重,以前一直在二皇子和颜家手里握着。
若是此番颜家局势一去,这营州的兵权可就是块放在那儿的,谁都想要的肥肉了。
如今天子定是厌恶了二皇子与颜家,想来若是去营州处置惩罚此事的美差落在自己儿子手里,以后挣兵权之时,也是有点分量了。
要知道他们张家,虽说出了个二朝元老张允恒这个左相,可家中从上到下皆是文官,要想和兵权沾边,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故而这么好的时机摆在眼前,德妃可不比张允恒能勒得住马。
“臣妾久居深宫,哪里知道这些,”德妃推脱了两句,照旧说了出来自己的想法,“臣妾只是想着,二皇子涉身其中,三皇子,呵呵,又身体不太好……”
说到这儿,德妃欠美意思地笑了笑,又偷偷看了一眼天子面色无异,这才接着道:“五皇子又是身份尊贵,欠好做这等刻苦的事,剩下的几个皇子都还年幼……故而臣妾想着,佳儿倒是上美人选。”
德妃口中的佳儿,即是天子的第四子,德妃的亲生儿子,四皇子祁佳。
天子听完了德妃的话,不禁腹诽,说自己久居深宫什么都不懂,看法倒是说了挺多,总而言之即是要自己的儿子去呗。
不外天子面上未露,只是浅笑着道:“好,此事朕会再想想。”
说罢,便舀了一小勺金汤向德妃递去。
德妃还想说些什么,好让天子更偏向于四皇子去接管营州之事,却见着天子抬手递过来了一勺汤。
天子要亲手喂汤,德妃哪儿还敢用嘴说啥,只得道一句“多谢陛下”,便赶忙一脸娇羞地上前去含住汤勺喝净了汤,末了用丝帕掩了掩唇。
德妃琢磨不出天子的态度,只瞧着天子今日对自己甚是亲热,暗自推测着约莫天子照旧听得进自己的话。
果不其然,天子用完了膳,依旧耐耐心心地陪着德妃说话,纷歧会儿便看起了书来。
德妃再没有找到时机置喙营州之事,见天子看起了书来,也不敢再上前聒噪什么。
她只递了两杯茶,见着天子低头看书不语,只得悻悻地去准备梳洗之物。
夜深去,二人就寝。
今日德妃被天子的温柔困绕迷蒙,稍稍清醒些想琢磨点什么,便被天子的缱绻柔情拉扯进混沌的深渊。
这边启祥宫里是一片春宵帐暖,那头地张允恒可是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一出了御书房,张允恒便想去给德妃递话,却被见告天子去了启祥宫。
原以为天子几多待一会儿,晚上也必是去哪个年轻漂亮的新人处歇息。
却不想天子一进了启祥宫,便再也没有出来过。
张允恒再只手遮天,还能管天子歇在哪个宫里不成?
这不,待第二日天子近中午才出了启祥宫,四皇子才有时机带着张允恒的话去见到了德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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