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为先生的,即是皓王最近新收的幕僚,来自江南的元水先生。
定远街,某一小茶室。
“哦?这般说来,那自称元水的先生却是个厉害角色,不光来历不明,足智多谋,脱手迅速,怕是年老那边,皓王已经起疑了?”
眉目间一片担忧之色,宋知书低声问道。
萧山略一颔首,侧身探进。
“先前吴亮截杀郑成后,便急遽把账本献给皓王。
皓王那头脑,其时就要入宫密告。
最后被这位刚入府的元水先生冒死奋力拦下,就地拆穿其中卫云的战略,以致让皓王躲过一劫,未酿成诬告兄弟的罪名,因此入了皓王的眼,现在更是日日带在身边行走,为其出谋划策。”
“确实有几分脑子。”宋知书无意道。
萧山抬眸瞥了他一眼。
“知道年老身世的人众多,几年来去黑暗察访的不行胜数,就连咱们锦衣卫中,也有人专门去查过,皆一无所获;如今却能被他查到些蛛丝马迹,岂是简朴的有几分脑子?”
再次垂眸盯着手里的茶水,沉声道:“那人绝对不简朴,说不定——”
见他语气停顿,宋知书急遽问道。
“说不定什么?二哥,你倒是快说呀!”
深邃的黑眸中精光一闪,略显单薄的唇角划起一个冷冽的弧度。
“说不定此次瑜王一党案,即是那人的手笔。”
皓王府,文轩阁书房。
“多谢王爷厚爱,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元水先生上前一步,收敛起脸上的笑意,“王爷切莫着急,咱们能查到这点儿蛛丝马迹已是不易,若欠好好加以利用,被那于二强先一步察觉,就功亏一篑了。”
皓王生于乡间,长于农妇身世的皇后身边,童年未得父亲照看,等到天下局势稳定,康华帝把他接到身边时,已经养成一副极上不得台面的小农嘴脸,胸无点墨,大字更是不识几个。
出于对发妻与这个宗子的愧疚,康华帝一直记在心里,初登大宝后,便急着给嫡宗子指了一门书香门第的亲事。
虽然,王妃的出生、学识、相貌,皓王与皇后都很满意,这么多年来,皓王背地里有些见不得人的喜好,但在这个王妃面前却照旧一本正经,给予了绝对的职位与尊重。
也因此,要皓王去动脑子想那些阴谋阳谋,策论兵法,简直比让他减去满身肥肉还要困难。
“何来功亏一篑?先生刚刚不是说,已经找到那证实他身份的人了?有了那证人,咱们还怕什么?”
皓王果真如是问道。
元水先生低头,眸中黑光更深,说话却是带着笑意。
“王爷,证人目前在咱们手里,若此事外露,他能不能在世到京城,就另当别论了,是以,小人才说要从长计议。”
如此解释,皓王若还不懂,那就算他白当了几年王爷了。
“嗯,先生说的是,那先生可有战略?”
“王爷,此事咱们可以······”说着元水先生上前低声对着皓王的耳边一阵耳语。
少倾,就见那皓王的大圆脸上,露出诡异的狞笑。
“好,好,先生好战略。”
几日后,宋知书一副迫切火燎的模样,快步冲到萧山暂居的宅院。
那是位于京城内城西侧,高门大户云集的定远街上一处三进的院子。
大渝朝京都内城,出了紫禁城以一条长街为中轴线,把整个内城划分为工具两城。
东城多是皇子王爷以及有爵位在身的皇亲贵胄们住的,宅子为圣上御赐;而西城则是朝中大臣,世家富户云集的地方。
“萧小瓜,快开门,你们爷在家吗?”
萧府大门内,被唤作萧小瓜的男仆立刻开门躬身行礼。
“三爷您来了,二爷在正厅等您呢。”
宋知书一听,立刻闪身快步向厅堂走去。
身后仆人起身关门。
“二哥,二哥?我听刘东说,年老昨晚宿在你这,可是真的?”
刚走进正院,就看到自家二哥坐在主位,宋知书不由作声喊道。
端着茶盏,轻抿一口,待他走进坐下,萧山才不紧不慢的开口。
“正在后院厢房睡着呢。”
闻言,宋知书提了多日的心,放了下来,几步走到客位坐下,歪着身子大口喘息。
“那就好,那就好,小瓜,快上茶,爷渴死了。”
“一早就听你咋咋呼呼的,吵的老子头疼。”
浑朴沙哑的男声,自厅外传来,下一刻便见一高峻雄壮的身影走了进来,却是直接走到正位坐下。
“年老。”
宋知书摸摸头,欠美意思的喊了声。
进来的男子正是于二强。
“你找我有事?”紧按着额头,这宿醉后的头疼,烦扰,烦扰。
还真是有事,他一直惦念着要劝上年老一劝,原来想好的话,这会儿见到正主,却不知该如何开口,随即抬头把目光移到二哥身上。
接收到信号,萧山斜瞥了他一眼,轻放下手里的茶盏。
这时被唤作小瓜的仆人行礼进屋,为二人上了热茶,退了出去。
“看你二哥做甚,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扭扭捏捏的像个娘们儿。”
最见不得三弟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于二强端着茶盏作声喝道。
被他如此一说,宋知书面上一红,就要出口分辨,忽的又想起自己来的本意,也就放松了身子,低声说道。
“年老,最近一直未见你人,可是又去那柳春阁了?”
于二强斜眼看他,挑挑眉。
读懂年老眼里的意思,他照旧接着开口劝道:“年老,不是小弟说你,青楼妓院,本就是寻欢作乐,游戏人间,当不得真,你若真想娶妻,定是要找个身家清白的,柳春阁的那位,还不知是哪边的人,小弟担忧年老泥足深陷,着了别人的道。”
他说话间,于二强已是黑了一脸,面上的刀疤显得越发狰狞,周身气势外放,一股随时要蹦起来杀人的模样,着实让人畏惧。
周遭一片平静,于二强与萧山皆为接话。
这般气势,宋知书自然知年老怒了,但话已出口,也只能坐在一旁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