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年老说在街上瞧见你，我还不信。未想让家仆探询着寻过来，竟真是你！”温岚随着她进屋，刚走至门边，便有一股细腻甜香袭人而来。
温婉笑着推开门，侧身让她进来：“原来那日街上模糊瞧见的熟人是年老。”
待进了屋，温岚抬头向壁上看，即是一副唐伯虎仿迹《春睡海棠图》，左侧是描金彩绘梳妆台，上置一面雕花铜镜和一把流苏桃木梳，里侧的卧榻则是悬着葱绿鸳鸯纱帐的拔步床，用一扇四季屏风离隔。
床边小几上还设一个汝窑粉彩瓶，里头插着满满一束水晶素白的水仙，那清淡的香便出自这里。温岚收回目光心下有数。她家老三会过日子，想来她那男人待她也不错。
“姐姐这些年过得如何？早前不是嫁去了蔚县怎么如今竟在京城？”姐妹俩倚着圆桌在东坡椅上坐了，温婉又将点心往她姐姐手边推了推，才开口问她。
温岚打发丫鬟出去守着，自己则两指捏着一块蜂蜜牛乳糖细细尝了，才拿帕子擦了嘴角与她道：“什么如何不如何的，不外我替他生儿育女伺候公婆，他给我几分体面而已。“
“前几年你姐夫中了举，又运气好分着一个五品员外郎的差。嫁鸡随鸡我便随着他在这京里安家落了户。”
“幸亏怀志怀松日渐大了，公婆也作了古，如今这日子倒越发清闲富贵起来。”说完她又捏了一块牛乳糖放进嘴里，甜！
姐夫曹敬中温婉另有印象，和林渊截然差异的性子，能言善辩、俊秀斯文但是很抠，号称“曹老抠”。
与她二姐结婚时，就置办了几桌全素席，差点没让乡邻笑掉大牙。照旧她二姐自己揭了盖头，一刀将院里养的鸡宰了，才勉强凑了一道荤。
她姐夫被鸡血喷了一头一脸，立即脱了喜服不干了，抖抖索索打着颤坚决要和离。
她二姐却只盖上盖头坐在床沿冷冷一笑：“和离可以，不外所有聘礼一概不退。且和离于我声誉有损，你得照价赔偿。你若同意，我这便家去，如此你便欢欢喜喜置份聘礼，重新办酒席娶娘子吧！”
曹敬中一听，抱着膝盖屈辱哭了，和离得亏一笔银子，另娶还得亏一笔银子：“泼妇人，强买强卖啊你！”
如此，蔚县有名的青年才俊曹秀才成了整个蔚县男人的羞耻，因为他惧内，耙耳朵，毫无念书人的风骨。
“想什么呢？说话也能走神。我问你话呢！”见温婉发呆，温岚鼎力大举摇了摇她。
温婉这才贼兮兮捂着嘴一乐，问她姐姐：“曹老抠照旧那个样啊？”
温岚翻个白眼叉腰笑得放肆：“家中银两全在我这呢，我有的是法子治他！别提那死鬼，提他就来气！我问你，你这一家老小要吃要喝的，银钱可够用？”
温婉忙颔首，不止够用，另有两千两花不出去烫手呢！
温岚却不信，又拿尖尖的手指头一个劲戳她脑袋，直将温婉戳下了桌：“你骗鬼呢！就凭林渊盖那几间破铺子？你当老娘是傻子啊！不上进的工具，子女成群了还混成这幅品德，拿去！”
温婉被她戳得泪眼朦胧去瞧，却是一千两银子！她抖抖索索转身要跑，却被温岚一把拽住一撮头发死死扯着：“哎呀，你怕什么？你姐夫那破官职管的是漕运上的事儿，银子哗哗的，拿去拿去！”
温婉转身抢过头发咽口口水，为她姐姐的财大气粗折服：“我不要！我自己有，要是阿渊知道我拿你银子，准得和我急。再说，嫁出去的妇人可欠好贴补娘家，小心姐夫休你！”
温岚马上火冒三丈，嗓门大得像要吃人，连客厅坐着的阿羡听见都抖了抖：“什么？你还怕他！没前程的工具，我抽死你我！老娘爱怎么着怎么着，你不平？”
刚脱了双面绣花布鞋举至头顶，她猛然想起这是在别人家，不能凶相毕露。
只得咳了咳穿上绣花布鞋笑语晏晏拉着温婉怀柔：“哎呀，小婉婉，别这么胆小嘛，拿去拿去。你和年老一人一千，听话啊，姐姐疼你。好婉婉，好小三儿，帮姐姐收着。”
温婉气急，梗着脖子拍桌而起：“禁绝叫我小三儿！”
温岚轻蔑瞧她，似瞧不堪一击的蝼蚁，：“小三儿，小三小三小三儿，你还能咬我不成？你再不要，我就拿去扔了！街上要饭的乞丐肯定说我是活菩萨！”
温婉算是怕了她，只得泪流满面接了银票囫囵塞进怀里，又揉着疼痛不已的脑袋去抱她：“老二，你真好。”
没了娘，另有姐姐疼她。
寂静中，温岚却一下子流了泪，倒在温婉肩头悲痛欲绝：“爹娘死的时候说什么了？娘可曾......可曾提到我？
我知道，十年没回去，他们肯定念死了我，恨死了我，当我死在外头了。可小三你不知呀，那十年都快穷得活不下去了，我......我真的不敢回去。”
温婉愣在那里不知如何回话，她姐姐大方笑了一晚上，逃避爹娘的话题也逃避了一晚上，终究照旧自己先忍不住提起来了。
晚上，送走了温岚和温福生，温婉躺在林渊怀里就着昏黄的烛火给他瞧姐姐给的银票，半是叹息半是喜悦。
林渊也兴奋得很，有年老二姐在这京里，她婆娘就不是孤身一人了。偶得闲暇，也可出去走动走动了。
“珍娘带着文礼另嫁了，嫁给了兵部尚书于谦于大人。”林渊轻轻拍着她，将温福生说的一字不漏说给温婉听。
温婉翻身从他怀里坐起：“那洪川......”
岂不是要伤心死了，况且珍娘的性子应该不至于这么绝情啊？
林渊托着脑袋颔首：“知道了。一小我私家关在屋里哭着灌酒，我和年老劝了几句，见他没寻死之意就散了。让他哭一哭吧，他也不容易，为了寻珍娘险些命都丢了，如今儿子也成别人的了。”
温婉闷闷躺下，世道艰难不易，她都不知见过几多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了：“以后要是有缘见着珍娘，照旧问她一问吧。她许是当洪川死了，带着孩子艰难才如此呢？”
林渊没说话，有些事，覆水难收。
红彤彤的柿饼
对不起各人，今天只有一更。生病啦，肚子痛得要死又拉又吐的，实在晕晕乎乎爬不起来了。上推冲榜的时候生病，我快哭死了。实在撑不住了，先睡一会儿，要是12点之前能爬起来就再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