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二章山雨欲来（中）

　　军情紧急，为了不延长白杆兵前往成都府应援，白露与镇远候一行人必须马上动身紧跟其后，否则没了同行的白杆兵，林中的那班叛军可欠好搪塞。

　　马鞭一扬，马车的四个车轱辘尽显颠簸，车厢被晃的左右摇摆，徐卿儿脸颊一抽，显然是颠簸时碰撞了伤处，但她照旧紧闭着眼。

　　白露靠在车厢中，看着装睡的徐卿儿，一脸的无措，频频欲言又止，只好闭目养起神来，眼下最重要的事即是搞定西南土司的这些事儿，子女私情的事只能先放一放，一切听凭天意。

　　抵告竣都时，天色已经全黑，城外的一处山坡上满是围城的叛军，黑压压的一片，奢崇明的叛军围住城池已足有三月之久，城中的官军将士疲惫不堪，能用来守城的器械也已经消耗殆尽。

　　城外的叛军虽是优势，却也并欠好过，天寒地冻的只能靠篝火取暖，久攻不下，又围城多日，斗争已消磨了一半。

　　与往日一样，在酒足饭饱之后，叛军选出了几名嗓门大的土兵，来到了城头下对着城楼上的官军士兵骂娘，凭据前些日子的老例，一般都市收到城头上官军士兵的回赠，板砖数块。

　　今晚这几名土兵再对着城池吆喝了一阵之后，惊喜的发现自己并没有被扔砖头，城头上的明军恰似认命般，仍由着他们大发神威，十几名土兵操着一口乡音逐便的问候了明军将领的族中女性。

　　奢崇明仰望着城头，城头的明军士兵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站的歪歪扭扭，手中的将旗都举不正，奢崇明就此料定明军已到了瓦解的边缘。

　　奢崇明大喜，命手下攻城，叛军们扛着一架架的云梯攀上城楼，如同奢崇明预想的那样，明军毫无反抗之力，城墙上的明军士兵除了掀翻云梯之外别无他法，往日那令叛军们胆怯的的弓弩，这时已发不出一支箭来。

　　一切都十分的顺利，就在奢崇明陶醉在喜悦之中时，黑夜中，刀戈剑戟之声交织，马嘶人叫，一支手持白杆的土兵泛起在了奢崇明的视野之中。

　　“杀敌！杀敌！”白杆兵齐声大叫，恍如巨雷撼地，奢崇明听得心惊胆战，冷汗直冒。

　　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围困了成都这么就，叛军的士气也早就消磨殆尽，刚刚那一鼓作气拼了命的攻城，突然遇到冲杀而来的白杆兵，叛军一下子没了主意。

　　还在攀爬的叛军士兵，竟被白杆兵用手中的长枪直接从云梯上挑落下来，掉在排列整齐的锥形阵中，活生生的被刺穿身体，挂在杆上了成了人串，挂在白杆枪上的叛军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照旧不是一串，七八根白杆枪穿过身体的差异部位，在被倒钩一撕扯，整个肚皮被生生划开，肠子中未来得及的消化物一下子喷泻而出，恶臭陪同着腥臭，弥漫在战场之上。

　　这实在不是一个痛快的死法，穿肠烂肚的叛军士兵还未就地死亡，几番挣扎后，又从白杆上掉落在地上，神经传来的疼痛领他们的面孔已经扭曲，宛若在地狱受刑的小鬼一半，发出凄惨且骇人的嚎叫。

　　这一惨景震慑住了还在企图向上攀爬的叛军士兵，纵然登上城楼已是近在咫尺，但周遭的叛军见此惨象，已无力再战，纷纷放弃攀爬云梯，四处奔逃。

　　叛军大乱之际，秦拱明领着一千白杆兵从叛军左翼杀去，奢崇明往前望去，叛军已被杀的七零八落，阵脚大乱，手下的上将罗乾象吓破了贼胆，正准备打马溜号，秦拱明几马鞭下去，追上前去与罗乾象战在一起。

　　白杆兵见自己的将军如此英勇，追着对方的上将又打又砍，个个是士气高涨，纷纷也奋力的冲向叛军。

　　这时秦翼明也从敌军右翼包抄了过来策应，与秦拱明形成合围之势，直冲奢崇明的大营而去。

　　城外的战势大变，叛军全线瓦解。

　　“稳住！稳住！”奢崇明骑在马上，神情焦急地高喊。

　　但士气全无的叛军哪里是奢崇明几句话就能改变的，叛军各自落荒而逃，相互蹂躏而去，有的直接缴械，跪地求饶。

　　战场之上，双目所及之处，随处是抛弃的武器、战甲、辎重与战马，败局已定，奢崇明骂骂咧咧的上了一匹马，带着老婆孩子余部仓惶而逃。

　　叛军随退，城中的明军与城外的白杆兵却也不敢深追，只是意思意思的追了一里地便回了城。

　　此战斩获三千余叛军，不是明军不想对叛军赶尽杀绝，只是，打仗到底也是个体力活，短短一日，白杆兵打了两场战，腹中已是空空如也，纵然人受得了，战马也已经跑不动了。

　　两日之后，各处征调而俩的平叛雄师也陆续赶到，各地卫所的官军加上各地征调而来的土司，明军已有五万的人马。

　　但问题又落在了军饷之上，各人都是空着手来的，军饷粮食都没见着，自然也不能贸然兴兵平叛，军饷一事无疑成了当前最要紧的事。

　　各人伙可都眼巴巴的指着朝廷的军饷，纷纷把头转向了朝廷的运粮大队长白露，白露一脸无奈，摆出一副田主家也没有余粮的神情，双手一摊拿出了朝廷的政策。

　　四川布政使朱燮元看完朝廷的政策后久久无话，他也晓得国库困难，除了西南的土司需要平叛，大明的北面也不循分，朝廷也只能是加收响应来解决军饷问题。

　　朱燮元对白露倒也不敢怠慢，他也是见过世面的，可不能小瞧了女子，这一代就有一个秦良玉，只不外，朱燮元心里照旧有些没底，他看着眼前的这位钦差，横看竖看，左看右看，怎么看都觉得她是个花架子。

　　朱燮元思索良久，照旧忍不住问道：“白女人，敢问白女人计划何时征收军饷。”

　　白露眼皮都不眨的给出了回覆：“十五日后。”

　　朱燮元见白露回覆的如此坚决，心里反而越发没底了。

　　征收军饷这可是个大事，其中的门道太多，能不能收到上来不是朝廷一纸政令就能收齐的，这事不是朝廷说了算，更不是她一个女人家说了算，这事得靠当地的流官小吏说了算。

　　大明用来统计人口田地的黄册早已名存实亡，想要征收钱粮，除了靠当地熟门熟路的小吏外，外人基础不知当地人的家中人口田产，更无从收起。

　　而小吏都是当地的地头蛇，朝廷能收几多军饷必须要与他们商议才行，这位钦差，竟然连眼皮都不眨就敢拍板，还给了日期，这着实让朱燮元心里没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