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渊离开了虎狮营，又去了一趟幽兰寺。
在虎狮营借的马，赶到西山还算是快，他心里顾不得其他，只是希望那棵古树能给阮城的黎民带来希望。
从正门进，一路疾行，偶尔遇见无事可做的小僧人，看见红袍男子冷冽而过，连作声询问的时机都没有。
太快了。
阮清渊一直行到幽兰寺的西北角上，才看见那棵被烧毁了的古树——
躯干很粗，树身很高，因为被火烧过，所以只剩下黑灰色的枯枝，另有树尖上飘着的几根残叶。
那残叶不枯不黄，如明在的眉心痣，是浓重的墨绿色。
阮清渊只停了一会儿，便点了点地，精瘦的身体稳稳腾起，衣袂纷飞，黑发舞动，转眼便将树尖上的残叶尽数卷于自己的宽袖中。
他落地，将残叶拿出来，细细地看了看，那叶子是很纯正的墨绿色，脉络清晰，叶面平滑，另有一种浅淡的香气。
这叶子，他猛然觉得眼熟！
在哪里见过？
究竟在哪里见过？
幽台！
对了！是幽台！
他记得他的师父，每经三月都闭关一次，那闭关之地外，便有一棵枝繁叶茂的古树，那满树都是深沉的墨绿色，满树都飘着奇异的淡香，满树的叶子经年不落，长盛不衰。
有救了！
将手上的残叶依旧放进自己的宽袖里，阮清渊再一次赶回阮府。
阮山河已经从闵福源那里回来了，歇在自己的房间里，瘟疫的情况很糟糕，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死人，连闵福源也有些体力不支，留给阮清好和阮清深的时间越发不多。
“祖父。”
这是阮清渊第一次破门而入，惊得阮山河在半梦半醒间打了个哆嗦。
“何事？”他脸上疲惫之色甚浓，憔悴得厉害，这是前些年未曾见过的，然而阮清渊来不及细细考究。
“我有措施控制疫情，祖父给我一天时间。”
他现在只能再一次用上他的“云上轻”，如此一来，来回一天的时间就可以。
“什么措施？”阮山河立马坐直了身子，脸色终于有一丝好转。
“什么措施祖父暂且不用问，明天天明之前，我会将解药带回来。”他站直了身子，将古树上留下来的残叶拿出来递给阮山河，“这些叶子，祖父交给闵医生，让他去问虎狮营里的观闻佛姑，怎么熬，熬好了先给……先给三哥和清好喝下吧。”
每条人命，都不应该放弃，阮清渊知道。
但是现在叶子有限，如果不给阮清深和阮清好，他不知道剩下的几百人里，应该给谁喝。
貌似给谁都不公允。
既然如此，到底照旧血浓于水。
阮清渊走的时候，特地又叫了行醉出来，五指一伸，哗啦啦将行醉腰间的葫芦扯了个洁净。
“哎哎哎，这是干什么！”行醉急了，酒可是他的命呢！“你怎么变得跟明在那臭丫头似的了？”
上次在北护城河，那丫头也是如此扯了他的酒葫芦的！
“借用。”阮清渊麻利将酒葫芦系到自己的腰间，眉眼间终于起了一丝柔软，“我得去一趟幽台，你不用随着，照顾她。”
语毕，行醉只觉得他熟悉的葫芦声在他面前响了一下，便没了消息，愣怔间，只有灰尘飞扬。
抬头！一瞧！活该！他又用上云上轻了！
虎狮营。
宋止息将观闻佛姑部署好，才又去了兰芝的牢房。
阮清渊借马的时候留话给了她，兰芝有用便先留着，没用就供她消遣。
“真是个温柔的阎罗王呢。”宋止息在心里想，心里对这阮府四令郎有点敬意，脸上却习惯性地扬起阴鹜。
“兰夫人。”
她开了牢房，看见那个佛姑样子的女人，无力地躺在地上。
她一开口，将这个女人吓得抖了三抖。
“你怕我？”宋止息蹲下去，看见兰芝的手一个劲地抽搐，不禁勾起冰凉的笑意。
“你你你……你要……要做什么？”
“兰夫人没有话要跟我说吗？”宋止息站起来，看着这间牢房多样的刑具，一种热血涌上心头——她或许不适合当个女人，因为她喜欢用刑，喜欢听惨叫，喜欢看见血液，喜欢看见掉落的人头和疏散的肢体。
她觉得痛快酣畅。
“我说……说了，你放我……放我出去？”
“你不说，怎么知道呢？”宋止息将一边的铁链子拿过来，伸手，链子飞出去，将被火烧的滚烫的铁柱缠了两圈，“虽然，兰夫人不说，宋某人也无所谓。四令郎走之前说了，夫人若是一无所用，便留在虎狮营，尝一尝刑具的滋味。夫人您看，这是炮烙之刑，我将您绑在柱子上，跟炼制武器一样，接受炙烤……”
“不！不！不！不要！阮清渊那个王八蛋……啊！”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那捆在铁柱上的铁链已经飞了另一个偏向，牢牢地圈住兰芝的腰，又狠又快，将兰芝烫的满地滚。
“兰夫人，饭可以乱吃，话最好照旧不要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