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府梅花苑。
再出来的时候,明在已经是一身男孩子的衣服,羊角辫被解开,黑发被包进六角帽里,白皙圆润的脸上抹了灰,看起来十分有可怜相。
出府很容易。
小身子在大街上找着各个空隙钻着,远远的看见“阮城”大匾,匾下有两排人守着,明在将出城令挂在腰间,大摇大摆地走已往。
“出城令呢?”
最前面的男人拦下她,语气凶凶。
在阮城,除了阮山河可以自由进出,其余的,只认令和申请,不认人。
所以,即便面对着一个小孩子,守卫也不会多问,看见了出城令就行。
明在大大方方地将出城令递上去,守卫来回翻看了两眼:“走吧。”
闻言,明在欢欢喜喜得出了城,直往北护城河去。
北护城河她虽然不认得,不外刚出了城门,她就看见了地上一路蜿蜒的灰白粉末。
那灰白粉末,其实是石灰粉,这些日子阮文正在忙阮家祖坟的修葺,府里一堆石灰粉,她偷拿了一些,装在香囊里,又在香囊的袋子底戳了一排小眼,今天阮清渊抱她的时候,她乘隙将香囊挂在了马车角上。
心里一阵雀跃,甩了甩脑袋,没有平日里的羊角辫,有些空,明在也没在意,踩着石灰粉就往北边去。幸亏雪已经停了,路上也没有积几多,走起来还算容易。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走到明在已经有些乏了,没有了先前的那股子猛劲,她才看见不远处的路边,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心头一喜,明在脚上的行动加速了些,先一步喊道:“长寿。”
前面说了,长寿是奶娘的女儿,因为生下来以后便大病小病不停,才得了这么个名字,自幼便跟在明在后面,险些事事经不起明在的坑蒙诱骗。
“明在!”见明在来了,长寿从地上坐起来,直接小跑过来抱住救星。
“我来了,我来了。”明在小大人似的拍了拍长寿的后背,小肉手又高高抬起摸了摸长寿的头。
身后的行醉顿觉头疼。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
那个头发规行矩步塞进帽子里的,那个上面蓝褂子下面黑裤子的,那个满脸脏兮兮的,是明在?
行醉头疼地抚了抚额,脑子里滑过阮清渊临走时他们的对话。
“此次北上,不用行醉随着了,你留下来看着明丫头就好。”
“那小丫头有什么悦目着的?”
“那我便给你留这个任务,你若是看的住,清渊当高看一眼。”
从最初晤面的七岁,到现在的十四岁,行醉见识了阮清渊各个方面的精进,如今,只能是他行醉高看阮清渊一眼,哪里轮获得阮清渊高看他呢?
可是阮清渊给了他这么个时机。
他以为,明在不外比其他孩子闹腾些,现在看来,他的以为简直是个笑话!
阮清渊离城,他便随着明在进了梅花苑,不外片刻,便看见小丫头偷偷摸摸地跑了出去,他虽然得跟上,这跟上去,就发现她竟然是想出城!
他一路跟到这里,小丫头突然坐了下来,将身上的披风扯了下来,他这才看见“小丫头”的脸。
那是长寿,不是明在!
他行醉何时被人这样欺瞒过,立即炸了毛,转身便要去把小丫头揪出来算账,结果长寿却喊了一声:“明在让您在这儿等她,她稍后就到!”
他从暗处出来,问:“我凭什么再相信你?”
结果长寿指了指地上的石灰粉,实诚道:“明在要随着四令郎去盛州的。”
他气的头冒青烟,却照旧憋住了一口气,耐着性子在这里等。
“小丫头片子!你给我过来!”行醉喝斥了一声,腰间一串的葫芦因为行动太大而碰的闷声作响,酒动听的一清二楚。
明在佯装吓了一跳,松开长寿,小肉手拍了拍胸口,才凑上前讨可笑道:“谁惹了行醉阿伯生气?”
“你说呢?”一个字一个字从牙齿缝里蹦出来,可见气的不轻。
“不生气。”明在踮了踮脚,抬手摸了摸行醉的肚子,笑意愈甚,“明在宁静到这里了,四哥不会怪阿伯的。”
她这话倒说的有意思!明明是自己犯了事,还说阮清渊不会怪他!行醉冷嗤,看着这个月牙眼睛都带着狡黠的丫头,猛然意识到她为何要如此说。
阮清渊走之前,可是左付托右付托让自己看看好,结果,还不是把人看丢了。
说起来,他也算是服务不力。
这丫头,威胁她呢!
“阿伯,明在跟你也不说谎,我要去盛州找四哥,您可以随着,但是不行以告诉他,更不行以阻止我,否则,明在照旧会想到措施躲开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