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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五年

第三十一章 只为清名

崇祯十五年 韭菜东南生 2576 2018-10-31 09:14:54

  如果是往日职位稳固之时,又或者没有校场之行,对太子殿下的手腕有所了解之后,以陈新甲的本意,是绝对不会趟这谭浑水的,但现在太子向他望来,他知道自己不能置身事外了,一来兵部有协理京营之责,二来太子是国本,惹了国本,就算能躲了今日,以后怕也是跑不掉了,于是心一横,越众而出,朗声道:“陛下,臣有本。”

  见是兵部,崇祯颔首。

  “陛下,京营乃是天子亲军,历来总督提督的人选都是陛下乾纲独断,外臣不得干预,刚刚吵扰之臣,皆是无知,此其一;其二,太子英明神武,有成祖文天子之风,除太子外,满朝文武,再无一人能清除京营之积弊,臣昨日随太子在城外校阅,对这一点深有体会;其三,成国公定国公执掌京营多年,对京营情势最是了解,两位国公举荐太子,必是深思熟虑的结果;其四,我大明开国以来,虽然没有太子京营抚军的前例,但太子领军却并非没有,同时也没有不许太子抚军京营的规则,无规则,则可行,因此臣以为,太子到京营抚军,并没有什么不妥!”

  朝堂一下就静寂了下来。

  陈新甲是本兵,代表是兵部,他后面的三个理由虽然有歪,有凑数的嫌疑,但第一条却是实实在在,京营是天子亲兵,协政总督的任命是天子的专权,外臣无权干预干与。

  听了陈新甲的话,大殿一时平静了下来。

  朱慈烺悄悄松口气,陈新甲真是一把好枪,看来在这朝堂之上,照旧少不了他。

  崇祯微微颌首,他最满意的就是陈新甲那句“乾纲独断”。

  在这朝堂上,他乾纲独断的时机太少,总是被群臣左右,又或者被名声左右,有太多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最后都浪费掉了。

  “臣附议!太子到京营抚军,最是恰当!”

  一名绯袍大臣越众而出,高声赞同。

  陈新甲适才说:没什么不妥当,他却说最是恰当,明显是越发赞同啊。

  朱慈烺有点小激动,心想这位赞同我的年老是谁啊?我要给他升官!循着声音看已往,不禁微微笑了。

  原来是兵部右侍郎吴甡。

  也难怪,满朝文武,也就他有点见识了。

  见吴牲跳出来赞成太子,方士亮脸色涨红,很是不满地斜了吴牲一眼。

  吴牲也是东林党,这一次能担任兵部右侍郎,照旧东林党上下运动的结果呢,想不到吴牲却胳膊肘子往外扭,在朝廷上果真跟他们这些东林党做对。

  “京营糜烂,非用霹雳手段不行,满朝文官,唯太子可担此重任!”吴甡声音嘹亮。

  “臣附议!”又有官员站了出来,赞同太子抚军京营。

  朱慈烺一一记下他们的名字,这些官员都是脑筋清楚,没有被党争和清名冲晕头脑的人,未来都可以用上一用。虽然了,也有可能是拍他的马屁,但顾不得了,拍马屁总比事事和他作对的言官强。

  内阁四臣里的陈演、谢升、魏照乘相互看了一眼,三人都没有说话,他们都是老油子,对京营之事,历来都是敬而远之,况且还关系到太子,皇上又明显是默许了,他们就更是要紧闭嘴唇,明哲保身了。

  至于首辅周延儒,则一直心情淡淡,眼神更是平静无波,就似乎朝堂上的所有议论,都给他没有关系一样。

  “传旨,太子京营抚军,统领京营连同上直二十六卫所有将士!”

  崇祯徐徐道。

  “儿臣遵旨!”

  朱慈烺赶忙从几案后转出来,在阶前拜倒,对崇祯叩首在地。虽然已经准备很久,但他照旧微微有点激动,京营连同二十六卫,即是京师所有将兵都在他的统领之下了。

  事情已经定了,但不想到这种时候,居然另有人提出阻挡。

  “臣阻挡!”

  朱慈烺还跪在地上呢,这时不得不转头看。

  这小我私家他认识。

  兵科给事中光时亨。

  穿越到这个时代后,那些在京的,比力有名的忠臣和奸臣,他都请田守信画了像,而且找时机路过,一一都认识了。

  崇祯十七年,崇祯想要“君王死社稷,而奉太子南迁”的时候,就是这位兵科给事中光时亨,跳出来说了一句名言:“将欲为唐肃宗灵武故事乎?”他把太子比作当年自立为帝的唐肃宗,将崇祯比作唐玄宗,而提议太子南迁的官员则是心怀鬼胎,想要排挤崇祯天子,奉太子到南京去登位,此言一出,谁还敢再坚持奉太子南迁?于是,南迁一事遂破局,大明朝失去了最后一丝可能会延续国祚的时机。

  “陛下命太子抚军京营,就不怕唐太宗玄武门故事乎?”

  光时亨高声道。

  果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此言一言,满朝文武都变了颜色。

  玄武门之变时,唐太宗李世民控制了军队和皇宫,杀了建成和元吉,使唐高祖成了空头天子,最后不得不禅位。光时亨此言,就是把朱慈烺比作李世民,认为朱慈烺控制京营兵权之后,崇祯皇位就有被排挤的危险。

  “二愣子!”

  这是朱慈烺对光时亨最直接的判断。

  所谓疏不间亲,古往今来,离间计只能离间朋友、兄弟,但很少能离间到父子的,但光时亨此言,却是在离间父子了,而且是灼烁正大的离间,古往今来,光时亨也算是第一人了。

  纵使唐高祖和唐太宗在朝,预计也不能容他。

  崇祯脸色立刻就变了,砰的站起来:“光时亨乱说八道,给朕拉下去,杖……二十!”

  两名大汉将军,也就是锦衣卫的“仪仗队”冲上来,拖着光时亨就把殿下走。

  “臣一片忠心,九死不悔!哈哈哈哈……”

  光时亨哈哈大笑,在他看来,被皇上廷杖是一件无比庆幸的事情,他时时刻刻都在盼着呢。

  除了光时亨,朱慈烺看到,另有几个言官在跃跃欲试。

  朱慈烺突然明白,为什么崇祯在崇祯十七年明明想南迁,却不能南迁,甚至不能让太子南巡,因为朝臣中有太多的“光时亨”了,光时亨只是这些人的代表,而这些人是天下念书人的代表,为了“清名”,为了能跟海瑞一样的流芳青史,许多二愣子的言官,以冲撞天子、冲撞皇权为荣,到最后,已经完全走火入魔,基础掉臂国家利益了。

  有时候明明天子是对的,他们也要冲上来鸡蛋里挑石头。

  而天子很是不敢责罚他们,反而要夸奖他们。

  而随着时间的延长,这种关系越来越畸形。

  所以光时亨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冲出来,劈面离间太子和天子的关系。

  “另有谁阻挡!?”

  崇祯也是怒了,站在龙椅前高声的喝。

  没有人了。

  那些摩拳擦掌的言官也看出来了,光时亨是廷杖二十,如果他们再站出来,恐怕就是免职下狱,甚至是斩首了。

  流芳青史虽然重要,但保全性命更重要。

  那几个跃跃欲试的言官相互一看,都退缩了。

  朱慈烺抚军京营的事,算是确定了。

  但京营的事,还没有结束。

  朱慈烺眼尾的余光瞟向陈新甲。

  陈新甲先是愣,不明白太子的意思,但是当太子看向成国公朱纯臣的时候,他立刻明白太子的意思了,于是他再一次的越队而出:“陛下,京营如此糜烂,兵部有失察之责,请陛下降罪。”

  将整个朝堂的焦点,再次拉回正轨。

  崇祯板着脸:“兵部确实有罪,但最有罪的却不是兵部!”

  朱纯臣和徐允祯都吓的一哆嗦,知道是躲不外了,两人赶忙出列跪倒在地:“臣有罪!”

  崇祯却看也不看他们,目视朝臣,声音冷冷地说:“襄城伯总督京营时,京营还英姿矫健,令行禁止,但十年已往,京营却已经完全不堪一用,到今日,十二万的兵额,竟然连六万人都不到,这些年,朕给京营每年百万的军饷,都到哪里去了?!”

  “朱纯臣徐允祯,枉为国公,尸位素餐,辜负圣恩,臣弹劾。”

  天子的话像是命令,许多看不惯朱纯臣徐允祯的言官,立刻跳出来弹劾。

  “臣附议,朱纯臣徐允祯误国误民,该杀!”

  “臣附议!”

  “臣附议!”

  殿堂中一下就站了许多人。

  就像是一群闻到了血腥的饿,狼,恨不得将朱纯臣和徐允祯生撕活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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