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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一枚铜币等月儿圆

第七十五章 缱绻夜,铜串情

丢一枚铜币等月儿圆 灯洺 2916 2019-01-13 20:05:17

  “这雨越来越大了,待会儿上完药就回去罢,积了水就难走了。”姤儿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持着酒壶的吕岩面前蹲下,将药盘放在一旁。

  “不许再喝了。”姤儿拿下了酒壶,没想到只一阵儿的功夫便被偷喝了泰半,心想幸好装得少些。然后她轻轻将吕岩身上的外衣往两臂扯了扯,转身拿起药罐,用小木板在里面搅了几下,倾身借着红暗的灯光细心给吕岩的伤口擦药。

  “我自己来罢。”吕岩的声音在头上方响起。

  “不行!我才不放心呢。”姤儿坚持说道。

  话语中的湿热气息若有似无地吹着吕岩的伤口,吕岩感应胸口越发地痒了。

  “我来罢......”吕岩又一次说道。

  “不行!”姤儿用木棒蘸了些药膏,涂在伤口两旁泛红的肤上,然后用手指轻轻抹匀疤痕边角处的药膏。之前给吕岩上了那么多次药,姤儿的手法已很是娴熟轻巧,指间的力度掌握得恰好。

  “姤儿,我......”吕岩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姤儿觉得有些烦人,刚想斩钉截铁地拒绝吕岩接二连三的提议,突然注意到吕岩的胸口早已越来越快地上下起伏着,而头上的话语间,似乎也憋着急促的气息。

  触着吕岩伤口处的手指蓦然弹开,姤儿抬起头,懵懂明澈的双眸,正迎上了吕岩那星火燎燎的目光。

  只一眼,即是心猿意马,再难自制。

  “我就说你酒品欠好......”

  “那我可以,更欠好一些么?”

  眼前是吕岩愈发炙热的双目,口中才刚褪去那似甘似烈的酒香,姤儿被环腰抱着贴在竹席之上,耳鬓厮磨间,突然听懂了吕岩的言外之意。

  “可以么?”吕岩又呢喃了一遍,一字一顿中强压下已然撩起的焚身欲火,期待着姤儿的回应。

  姤儿望着吕岩,默然间,脸上徐徐浮出粲然笑意,她双手捧住了吕岩的脸颊,伸长细白的脖颈吻了上去。

  烛影摇红,缱绻之宵。

  落雨已有些滂沱,三五成群的雨珠撞向池中,荡起一圈圈涟漪。夏夜嘈杂的大雨在锁秋堂外潇潇沙沙,檐上的落水化为一道道珠帘,掩盖了堂内的细语娇喘,以及那番云梦闲情的缱绻。

  待雨声渐隐,夜幕褪去,姤儿被斑驳的树影间点点亮光晃醒睁开了眼,已是艳阳高照,这般甜睡,似是日许多时。

  掀开身上的薄单,姤儿起身穿衣,身上不由地感应一阵酸软。知了声中,宅园显得更为安谧,姤儿张望着踱步来到前院,才隐约听到了后厨里时不时传来的锅碗瓢盆的哐呛声。

  “你醒了?”吕岩一边蹲身烧着火,一边转头看了眼姤儿浅笑着问道。

  与吕岩四目相碰时,姤儿心中一阵激荡,忙低下了头,脸上飘起一片绯红。她两脚打着圈儿一步步靠上前,眼神儿只往那锅中瞟,深吸了一口浓厚的香气,问道:“你在做什么呢?”

  “煮了胡麻粥,还烧了几个胡饼,快要好了,帮我拿些碗盘过来罢。”吕岩弯弯身用火棍挑了挑灶口的灰,说道。

  姤儿将乘好的粥饭端到了大厅的桌上,吕岩也收拾好拿了筷子过来坐下,日上三竿,两人已是饥肠辘辘,嘴上又渴,便大口地喝起粥来。

  “姤儿。”吕岩突然说道。

  姤儿停下了去拿胡饼的手,见吕岩神色正经起来,徐徐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歪头问道:“怎么啦?”

  吕岩不知何时手上攥了串红色的铜串儿,将它展开来放在桌上,向姤儿那儿一拉,微笑说道:“这个,应该要还你了。”

  很久不见这铜串儿,姤儿有些怔愣。

  她本以为追妖除龙的一路上坎坷焦急,今后没有见吕岩再拿出来,想是它早就被遗落在不知名的某处,所以也就徐徐把它淡忘了。此时吕岩突然拿出来,另有些郑重其事的味道,姤儿以为他担忧久久不还自己会气才突然拿出来,伸手摸了摸红绳,抿嘴一笑,说道:“不是说过不用还了么......这本就是你的。”

  这句话十分莫名其妙,吕岩疑惑地看向姤儿,又听她说道:“是你送给我的,让我祈愿,还让我换吃的,你都忘了么?”

  怔怔然看着姤儿,对目交流间,一幕幕场景由近及远掠过了吕岩的脑海——雪夜煮锅时的意外之举、同屋而眠时的哭述过往,另有十多年前的,那次相逢......

  冥冥之中的那条线,如眼前铜串儿上的红绳般鲜艳,在吕岩的心头跃然而出。

  “你是......”话未问出口,吕岩已从姤儿的低眉浅笑中了然。错愕后,吕岩不禁一阵欢喜,露齿笑了两声,又清清嗓子,说道:“既然是这样,那我讨这七小我私家情,倒也不算让你亏损了?”

  “一个还七个,你说呢?”姤儿玩笑道。

  吕岩收笑挺直身子,又正了正色,敛容屏气地看着姤儿说道:“这个还与你,另有最后一个请求,希望你能允许。”

  “什么?”

  “嫁给我。”

  “吕岩......”

  “做我明媒正娶、执手今生的结发妻子。”

  女子向来是容易被感动的,一口暖胃的粥,一句赤忱的誓言,便如巨石抛入心湖,激起一波波或酸或甜的心潮激荡。

  姤儿看着眼前这个浓眉俊目的男子,朱唇徐徐弯起,一抹微笑在阳光的映照下,如夏日清泉,悄无声息地流淌进吕岩的心间。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我已准备好用一生的磨难与共,来书写那“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恰巧彼时,你近在咫尺。

  吉日定在了十月初十。

  当一纸书信传到了海州刺史的贵寓时,马上如热油里注水,让府中上上下下炸开了锅。吕父吕母一刻也没等,立即将两人的生辰八字找人算了日子,又敦促着吕岩和姤儿二人赶忙回家为婚礼作准备。

  多日后,吕岩一手牵着马,一手牵着姤儿停在海州吕府的门前。门廊里已贴上了两个大红喜字,一个家仆正攀着梯子往廊上挂红灯笼。

  由于每逢年节吕岩都回家守岁,所以那家仆认得他。见三郎果真携了个妙龄女子回来,家仆脸上又惊又喜,忙爬下梯子向二人行了个礼,却未等回应,便急遽叫喊着跑进了府中:“三郎君回来啦!新郎官儿带着新娘子回来啦!”

  此时吕父还在办公,吕母在房中和贴身丫鬟核对着来宾的名单。虽然吕岩已经娶妻的消息已经在亲友间传了开,但是在家中拜堂摆宴、介绍儿媳却是头一次,加上吕府近几年除了四郎吕炫就任,家中小聚了一次外,没办过什么大喜事儿,因此吕家当做正式的婚礼隆重点办着,众人心里也没觉得奇怪。

  “你们回来了?”没等吕岩和姤儿进内院参见,吕母便喜气洋洋地迎了出来。

  “娘。”

  “吕姨。”

  吕母故作不兴奋地别过脸瞅了瞅姤儿,嗔怪道:“应该叫什么?”

  姤儿一时哑然,转头看了眼似笑非笑的吕岩,突然明白了,收了收下巴有些羞涩地垂下眸,轻轻唤了声:“娘......”真是奇怪,她之前假作吕家的媳妇时这样唤过许多次,但此时的滋味却完全差异,竟让她感应字哽在咽,羞于言表。

  “哎。”吕母喜笑颜开,乐呵呵地应着。突然瞧见从姤儿身下窜出来个黑不溜秋的小工具,吕母吓了一跳道:“这是什么!”

  姤儿讪讪一笑,说道:“它叫朝儿,是我们留下养的,娘放心,它甚通人性,不会厮闹的。”

  吕母看了看朝儿滴溜溜的小眼珠,确实像听懂了人话似的怯生生地看着自己,像是在担忧着被赶出去。于是吕母对它莞尔一笑,又转回了注意力,拉过姤儿的手,一边转身往院里走,一边说道:“我买了一些布料,你去看看喜欢哪些,若是不够再到集市上去看看。”

  “谢谢娘......”姤儿微颔着应道。

  “娘,那我呢?”吕岩自进了门就被冷落在一旁,见两人抬步要走,忙抬声问道。

  吕母转过身看了眼背着行囊的吕岩,说道:“那你带着朝儿先随着阿碧去吧,给房里收拾下。”将吕岩随意部署了事,吕母便又和姤儿有说有笑地走了。

  吕岩耸了耸肩,刚要走,抬头见晴雪正端着茶具从拐角处转过来。她看到吕岩后,脸上十分诧喜,冲他招了招手,然后又快步往后厨去了。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这泰半年不见,按理说照晴雪的性子必是蹦跳着来到跟前儿问候几句,而她却远远地打完招呼快步走了,吕岩感应奇怪,难道真有什么要紧的活儿么。

  不外这思虑只是一瞬,见阿碧已走出了数步,吕岩提了提肩负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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