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讯郎中，迫时限
“两位郎君请坐。”不慌不忙地整理好坐榻，又沏了杯浓热醇香的药茶，鱼郑慢条斯理地劈面前看上去并没有好脸色的两位郎君行了个礼，请他们入座。
“来。”鱼郑将脉枕从几案下面掏出来，向吕岩伸脱手示意。吕岩转头看了看苟杳，迟疑地挽了挽袖子，向鱼郑伸脱手臂。
鱼郑将吕岩的前臂伸展开，运指贴上手掌内侧的寸口出，闭目问脉。半响，又示意吕岩换另一只手，同样仔细听脉，然后两条黑眉靠得更近了。
苟杳在一旁察言观色，看着鱼郑那有些阴晴难辨的心情，问道：“怎么，难道他有事吗？”
“你知道他没事？那还来干什么？”鱼郑听到苟杳这样问，脱口而出道，说得苟杳有些哑口无言。“这位郎君看来不久前中过毒，不外所幸没渗入身体被逼出来了，不打紧。你内里阳气十足，脉象强劲有力，真是让人羡煞的体魄......不外这几日的疲惫心烦，照旧需多加注意。”鱼郑平了平自己的袖子，漫不经心地说道。
“什么，你中过毒？”苟杳这才注意到吕岩扯开的衣袖下不知何时泛起的半条伤疤，与还未完全消肿的边缘，责怪道，“既然如此你还这样乱跑什么，走......”说着，苟杳便想将吕岩拉起赶他回家休息，怎奈自己的力气与常年习武的吕岩相比终究是略逊一筹。
“喂，鱼郎中不是说已经无事了么，你赶忙坐下罢。”吕岩一把将还没站稳的苟杳拉到了坐榻上，又转头对鱼郑说道，“听闻鱼郎中行迹江湖，医术高明，果不其然。看来是知道这是什么毒了？”
鱼郑闻言摇着头笑了起来，说道：“内疚内疚，不外是走的多看的多而已。不外来到京城发现自己照旧寡见少闻，你这病症已近痊愈，我看不出毒物，这倒还好说。不外......前日孙少尹不幸中毒，我竟也会有些疑惑。”说完，鱼郑故意顿了一顿，不继续说下去。
吕岩和苟杳不想他竟然先谈到了孙少尹，顿觉这副貌寝的皮囊下一定是颗缜密深邃的心，他们的来意，似乎早已在他面前纤毫毕现了。
“孙少尹中毒的情况鱼郎中知道？”吕岩问道。
鱼郑将脉枕收了起来，说道：“虽然，那天早上我问完诊从孙少尹那儿回来没多久就被叫了回去，到那儿时他已经气绝身亡了。我查过他那天的进食，发现汤药里面竟然有断肠草，孙少尹的中毒症状与之相差无几，我便判断是因此不幸中毒。但是我回来翻阅资料，书上说断肠草之毒从毒发到身亡有一个多时辰的时间，而且虽然身上痛苦不堪但头脑照旧清醒的。可据那家仆描述，倒似乎不是这样。”
坦然地说出这些话，鱼郑起身拿来了一个药篓，开始摘起药草来。鱼郑的说辞难免为吕岩他们的视察又蒙上了一层黑纱，吕岩仔细思索着鱼郑的话，苟杳则有些按捺不住，开口问道：“难道你是怀疑另有毒药？”
“除了那个并没有查出其他的毒物，不外也说禁绝，究竟我用银针试过，它验不出断肠草，有其他的工具验不出也是有可能的。”鱼郑攥着手中的药草端详着说道，“我也猜过是和其它的药草有什么冲突才加剧了毒性的发作，好比早上的药膳。不外也没措施把那些草药都试一遍啊。”
然而纵然是因为这样的药物冲突，归根结底仍与林谦逃脱不了关连，苟杳便换言发问道：“鱼郎中为医真是思虑周全。我们听那天卖力早膳的大厨说，用药理入膳照旧鱼郎中付托手下的人去资助的呢。”
“什么！”鱼郑闻言惊诧地问道。苟杳和吕岩仔细视察着鱼郑的反映，只见他脸色突变，刚刚泰然处之的神情马上被一种愕然的面孔替代了几分。他随即沉下脸，似乎在想着什么，觉察到一边苟杳和吕岩那不惜探究的目光，立马转头严肃地否认道：“我没叫什么人去资助做饭啊，孙少尹家你们去探询好了，我一直都是一小我私家进一小我私家出......啊......”鱼郑话说到一半，似乎想起了什么，半张的嘴在一瞬停住。
然而这一瞬的错愕倏忽而过，鱼郑回到一脸严肃的神情，对吕岩与苟杳眼神坚定地说道：“在查孙少尹毒因之前，我并不知道那日有专门的厨子给他做早膳，介绍下手给他，更不行能。”
“那么......”吕岩问道，“林谦说他托你给他介绍生意，特地给了你五十只封条与一些药草已备所需，敢问那些鱼郎中可还悉数留着？”
“虽然留着，而且纪录在账，究竟这是商家往来的货物。那封条我也还未用过，除了之前去丁中丞贵寓时他正好需要便留了一些，其余的我都放着。”说着，鱼郑将他从林谦那儿转来的物件从柜中取出，摆在了吕岩面前。
数目简直与林谦记着的相同，那为数不多的断肠草，也一片没少。
不外......吕岩眉头一皱，心中嘀咕道——丁中丞？怎么又是他？
就这样，吕岩和苟杳二人满腹狐疑地从鱼郑那里空手而返，不仅追查没有获得更多的进展，反而让疑云在鱼郑那里愈卷愈大。鱼郑的否认，看上去如此令人信服，可是他瞬息间的思索，又让人觉得他与此案脱不了关连。
怅怅不乐的两人回了西市小宅，姤儿与林锦已经在屋内期待他们了。
“柳儿把历程都详细告诉我了，那日她之所以会带着厨子，是因为丁府的丁褚松不知什么原因似乎冒犯了孙少尹，他怕在马上科考的这个节骨眼儿上冒犯官员黑暗受阻，便花重金请了个大厨，让柳儿带去给孙少尹做几日饭，倘若孙少尹吃得开怀，再找时机登门赔礼。”两人一进门，姤儿便上前说道。
“丁褚松？原来是他委托乐柳儿带上大厨的。”吕岩说道。
“嗯。丁褚松经常隔三差五地来找柳儿，两小我私家似乎私交不错，预计柳儿觉得无关紧要不想给丁褚松惹麻烦，所以就没跟你说罢。”姤儿说道，“至于孙少尹前后病发的历程，倒大致相同。要硬说有些奇怪的，就是孙少尹临死前一个劲儿的指着柳儿，嘴里似乎努力地说着‘差’，预计是要她赶忙差人救他吧，不外其时旁边有家仆，不知为何孙少尹就一直紧盯着她说......”
看来，姤儿与林锦那边也没有什么明确的收获啊，吕岩和苟杳的心内越发黯淡无光。
杂乱，棘手的杂乱，一团叆叇浓云，将那条通向真相的线，结结实实密不透风地包裹着。明日，就是宽限的尽头，而此时，他们却如笼中困兽，百思不得其解。
这一夜，又是一个哀恸不眠的夜晚。苟杳紧紧地搂着无力倒在他肩上无声哭泣的林锦，心如刀割。吕岩和姤儿在一旁如大旱望云霓般忧心忡忡，默不作声。
姤儿有些模糊，自她初识林谦，便觉其人温润如玉善者神佑，却未曾想会因为莫须有的罪证落得如此境地。人生，真如仙师所言，纵使有那所谓的注定的前路，终究抵不外半路时不时从天而降的巨石，跨已往，是幸，跨不外去，是命。
眼前的这块巨石，能跨已往吗？
“不如，我去把林哥哥救出来，让他远走高飞去！”打破了这静默，姤儿语气坚定地说道。
其余三人无不惊诧得看着姤儿。相比于苟杳与林锦的难以置信，吕岩对姤儿救出林谦的话是相信的，他知道她有这个能力，只是......
“姤儿，你不能去。我们还没到劫狱的那一步。”吕岩眼神杲杲地说道，“不外是押送至三司进行会审，眼下还在年节中，另有时间，我们还不能放弃。”
看着吕岩眼中那燃起的点点星火，苟杳等人似乎受到了某种鼓舞，身上的松弛无力被驱赶了几分。迟缓地移动着坐榻，几人围坐一团，摆出笔墨，开始细细写下这两日查到的所有痕迹。
冬风咆哮，吹散了黑空中的阴云，明日，也许是个晴天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