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我们一起学猫叫.22
“我胳膊上有伤,撑不了多长时间。”
苏昴闻言立刻松开萧绥,他身上没系宁静绳,这一松手,人直接摔了下去,幸亏他反映迅速,落地时就势一滚——
萧绥利落地收枪,翻身跃下——
她身下大巨细小的碎石在月色下熠熠生辉。
劈面,苏昴坐在柔软的草甸上,正眯起眼盯着她。
石头和草甸中间,蜿蜿蜒蜒的界限,泾渭明白。
就像两个世界。
一个世界叫幸运儿,另一个世界叫倒霉蛋儿。
说真的,系统破天荒地觉察,萧绥似乎、似乎、也许想骂娘……?
萧绥忍了又忍,最后咬着牙站起来,一脚踩过那条界限,坐到苏昴身边。
断断续续蜿蜒着的草与石头的接壤线上,凹出个深深的后脚跟。
在深陷下去的鞋印里,草叶被揉烂成一团草泥。
嗯,地上那些可怜的草被某人当成了偏心眼的老天爷,踩一脚还不解气,又狠狠捻了捻。
萧绥平复下呼吸,默不作声地抽出浅易抢救包中的绷带,给自己的左臂包扎。
这是爆炸时被崩射的玻璃割出来的伤口,近二十公分,深可见骨。
除此之外,这条倒霉的胳膊在拉绳索时又脱了臼,现在正软软垂落在身旁。
不仅如此,她身上另有巨细擦伤不行胜数,而劈面那个男人,居然只是衬衫沾了些泥,发型乱了点——这是在鬼门关走一圈的人该有的状态???
毫发无伤??
这是什么逆天气运?!
被树枝划得破了相的萧绥怀疑人生。
掩护他还不如掩护自己来得实际。
苏昴唇角微动,却没有说话。
他的心情说不上是欣喜照旧恼怒,只是阴沉沉地摆在那里,酷寒迫人。
这是相识以来,萧绥第一次见他对自己摆出这幅面孔,她不自觉地蹙了蹙眉,随即偏过脸,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垂落的胳膊上。
她还没来得及行动,苏昴突然伸脱手,将她带入怀中。
萧绥抬头——
她没看到他的神情,唇角却无意掠过他的脖颈。
他似乎震了震,整小我私家都僵住了。
莫名地,萧绥敏锐地察觉到,他身上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阴郁之气正徐徐消散。
连带着生硬的行动也变得柔软了。
又成了她熟悉的那只任性又幼稚的猫。
萧绥无比清楚一件事,这个在她面前敛起爪子毫无威胁的男人,同时也是黑暗地界台甫鼎鼎的军火商人,他收敛在生意场上的阴险暴戾和老辣冷酷,只是他不想,而不是他不会。
恰恰相反,他不光会,而且在那些工具上,他天赋异禀,驾轻就熟。
至少比他用这种全然陌生又变扭的方式和她相处要得擅长地多得多。
苏昴禁锢的行动难免压到萧绥受伤的左臂,不多时她额头上已经沁出一片冷汗。
她没吱声,也没拒绝。
此时现在,他心脏怦怦跳动的声音似一曲杂乱的乐章。
呼吸急促又凌乱,声音低哑:“咬我——”
“什么?”
“咯——”
骨头摩擦的声音叫人牙齿发酸,剧痛蓦地而至,萧绥一点都不跟他客气,立即一口咬上苏昴的肩膀——
他连吭都不吭一声。
苏昴不知道什么时候摸上她的臂膀,把脱臼的左臂帮她装了回去。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萧绥险些用出全身的力气咬住他的肩膀,纵然口腔中被浓郁的血腥味填满,她仍咬着不放口——
胳膊虽然接上了,剧痛之下,她的脊背紧绷如弓,身体本能地痉挛发颤。
苏昴抱着她的手臂收了又收,小心地将她揽在怀中。
他怕一撒手她就掉落悬崖或者葬身火海——
那一瞬间的幻觉来得太过真实,皮肉烧焦的味道就在鼻端,他险些目眦欲裂,心胆皆碎。
往日气场强悍无所畏惧的人,抱在怀中居然让人觉得单薄瘦弱地可怜。
不知她是不是因为气他这突如其来的行动,人虽然软绵绵地伏在他身上,牙却使气似得咬着他肩膀不愿放。
苏昴由着她咬。
没关系,她痛,他便陪她痛。
自打相遇,无论何等境遇,她都把情绪把控得点水不漏,只纵着他厮闹,这是第一次在他跟前使性子,却是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
她倒长了一口钢牙……
苏昴翘起嘴角。
心中的积郁因她这一口被冲刷得一干二净,想了想,仍觉得气不外,最后哼了声,低声道:“下次,不许再推开我。”
萧绥徐徐松口。
她慢慢将泰半张脸都埋在苏昴的肩膀上。
她眉骨与大多数东方人相比要生得更深刻些,在这昏暗的夜色中,光线照着不到的眉眼处形成的阴影也愈发浓重,只有银白色的月光在她长长的睫毛尖上一晃而过。
萧绥垂着眼,没有回覆。
她缄默沉静片刻,最后伸手抵住苏昴,将他推开,道:“林海和安娜不知生死,咱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苏昴双手抓住她单薄的肩膀,目光紧盯着她,不放她走。
而萧绥面上神色平静近乎面无心情,淡淡与他道:“我耳麦坏了,手机也摔裂了,不外不用担忧,我在来之前看过地形图,这片森林南面有一个乡村,咱们先往南走,一来,防止杀手追来,二来也好联系威廉他们。”
如果不是肩膀上她咬出来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苏昴险些以为刚刚那柔软的萧绥是他的错觉。
抵住他胸膛时细微的停顿也是他的错觉。
她总是这样,无论多严重的伤都不吭声,也从不愿依赖别人,似乎流露一点软弱留恋都是认输,不给人任何可乘之机。
毫无破绽。
按原理说,人是一种社会动物,从出生之日开始,除了吮吸母乳,另一件事就是在母亲怀中罗致温暖和爱意。
每一小我私家的身体里都充斥着亲友爱人带来的种种情绪,或痛苦或快乐,或怨恨或遗憾。
强势的人需要去掩护弱者彰显自己的能力,从他人的崇敬中获得成就感,柔软的人需要有人将他妥帖安放细致呵护,暴戾的人要有施虐的工具才气获得快意的滋味,怯懦的人从别人施与的疼痛中获取慰藉。
而萧绥选择,冷眼旁观。
苏昴的甚至生出一种荒唐的念头,正凡人需要的,她全部不需要。
她甚至不需要其他任何人的存在,都可以自由恣意地在世。
她从不需要他。
可他一直需要她。
他再怎么厮闹任性也不外是在做无用功。
她永远是这样,泾渭明白的态度。
无名之火油然而生。
苏昴松开抓着她不放的手,不理会萧绥说的那些话,并不急着走。
他舒展下长腿,换了一副似笑非笑的姿态,咄咄逼人:“萧绥,咱们的事还没有说清楚,苏家有苏家的规则,你这样——”
“你不必说,我明白。”萧绥抬眸看他,“但这是黑桃与Sweet的交易。”
交易!
又是活该的交易!
苏昴眼中的怒火熊熊燃烧:“你要给我什么?Sweet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工具就能打发的。”
萧绥看他。
她目不转睛,看了他好一阵子,最后唇角勾起个细小的弧度,转瞬即逝。
萧绥拍拍苏昴的肩膀,示意他低一些:“来——”
苏昴不明所以地凑到她面前。
萧绥翛然在他颊边落下一吻,蜻蜓点水。
苏昴呆滞地望着她,直接傻了。
萧绥就势捏了捏他的脸颊,果真,手感很好。
她漫不经心道:“苏昴,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些工具,只有我想给你,但你不能理所虽然地从我这里拿。”
“我什么时候——”
他滞了滞,转而又怒道:“你把自己当什么了?如果是别人——”
“这是我拿我小我私家做筹码与你做的交易。因为这筹码只在你这里有用,在其他人那里,它一文不值。”
她双眼光线璀璨,在月光下直叫人不行逼视,更分辨不出到底是真是假。
或者说,月光太感人,真真假假,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苏昴一句话都说不出。
他心里正欢欣雀跃小人跳舞,蜜糖罐子碎成一堆烂瓦片,满心甜蜜四处流淌,甜得他晕头转向,能说话就怪了。
不到十分钟的功夫,他的心情坐过山车般大起大落大喜大悲,全拜萧绥所赐。
“你且放宽心,我并非要坏了你的规则,只是往后拖延一二,左不外都要处置惩罚掉,那为什么不把他最后那点利用价值压榨洁净?”
半晌苏昴又小声嘀咕道:“我觉得这筹码不够——”
萧绥凑到他眼前,“嗯?”
她眼中有耿耿星河欲曙,全然是温柔笑意。
苏昴喉结微动。
萧绥莞尔,两只手掐住他的脸,轻哼了声:“你倒想得美。”
顿了顿,她恶劣地故意逗弄他:“既然现在Sweet和黑桃的账已经算清楚了,苏先生该走了吧?”
肉眼可见,苏昴的脸“噌”地一下全红了。
好了,他已经知道了,萧绥,专克苏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