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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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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剩 行之客 3628 2018-10-19 20:53:11

  马儿冲过漠州城门,在人流依旧众多的街道上莽撞冲行着。它不知道它为何要来到这里,刚刚还如风的自由,现在却像陷入了泥沼一般难受。但是它照旧埋头突入其中,它的速度慢慢降了下来,但照旧很快。它肆意冲撞着,口鼻中不停溢出血渍。它心中只有一个偏向,它的头脑之中已经没有了任何思想,只是想着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漠州城的街道上一片庞杂,甚至连城卫军都慢慢围剿了过来,只是马儿太快了,城卫军虽然慢慢围剿过来,却是一时被远远甩在身后。

  马儿掉臂一切地冲着,突然,它在街道上一个转身,跃进了醉仙楼大堂。一口心中的气就像突然间泄去了一般,马儿连同它身上的人一下子摔在了醉仙楼大堂中,立刻出气多进气少。马儿口鼻处还不住地溢出血沫,但不知为何它心中却闪过一丝欣慰,它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那小厮被吓得远远的,不敢靠近。掌柜的虽然也被吓得不轻,但是连使了几个颜色给小厮,小厮都装作看不见。恼怒的他只有壮着胆子上前翻看这一人一马。

  他慢慢地小心翼翼地靠近这血泊中的一人一马,就像生怕他们会突然诈尸一样。他越靠越近,徐徐地看清了那人的脸。他一下子瘫软在地,心中咯噔一下:“让令郎……”

  他突然心中惊骇不已,连忙爬向那血泊之中,想要确定自己看错了。可惜,他没有看错!他越觉察得心中惊恐,掉臂形象地在血泊中连滚带爬起来,高声嘶喊道:“来人啊,来人啊……”

  身上沾满血渍的掌柜浑然没有察觉到他现在的形象狰狞。而他在血泊中爬起惊恐的样子更是让醉仙楼的小厮们恐惧愈甚,一时间竟无人敢靠近。那掌柜的越发急切,嘶喊地越发沙哑,就像被人死死掐住的鸭子一般不住地叫唤着。

  空气诡异地寂静,门外的天空夕阳西下如火烧般的炽艳。大堂之中己经点亮了昏暗的灯火,发抖的光焰映照下是一个个巨大的黑影。他们随着灯火一起哆嗦着,似乎一个个憋着笑的怪物。

  黑暗向天空张开大嘴,吞吐着秋寒。大堂之中平静异常,只有依稀传来街道有些嘈杂的人声和掌柜的嘶哑的喊叫。大堂之中那滩血泊有些耀眼。大堂之上的楼房中一扇扇窗户被打开,探出一个个好奇的头颅,就像草原上傻傻的兔子或树林中圆圆的蘑菇。

  掌柜的无意识地觉得时间过得好慢,每一个平日里可爱的人现在都纤亳毕现,掌柜的觉得他甚至可以看清楚他们每一个脸上的毛孔,甚至是他们毛孔中排泄的油污。每一点丁儿声音现在都如此巨大,掌柜的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血液流动的声音。在他的视野中,所有的一切都酿成了昏黄的颜色,只有那一滩血渍鲜红得耀眼。

  踏踏……像是什么敲动的声音,富有节奏的韵律。吱呀吱呀,似乎是整个醉仙楼在摇晃。嘭,嘭,嘭……是心脏跳动的声音……

  掌柜的现在紧张无比,他下意识地嘶喊,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他现在的状态很奇妙,似乎从一个诡异的角度旁观着一切,包罗他自己,也惊恐地发现一切都无能为力。

  掌柜的四处张望,直到他看见了一袭白裙。那一袭白裙素朴无比,没有丝毫的遮盖,但是现在在掌柜的眼中它却无比的鲜艳,甚至足以点亮这个昏暗的世界。

  掌柜的一下子变得激动无比,就像行将溺死的人突然抓住了一块巨大的浮板。他不禁大叫道:“老板娘,老板娘……”

  “瞎叫唤个什么?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那楼梯上徐徐走下的白衣女子清冷道,悦耳的声音中酝酿着不满的怒意。一下子竟将掌柜的忙乱都浇灭了一些。

  旁观的众人循着声音望去,都不禁吞了吞口水,然后微微低下自己的目光。

  只见那楼梯上徐徐走下来一个清丽女子,虽然身着朴素衣裳,但是她的艳丽却无法被遮掩。她高挑而又傲人的身姿踩着秀气而又优雅的法式。她眉角微微细长,性感而又妩媚的眼神,如同秋水之中燃起的火焰一般,让人惊异而又欲罢不能。她的声音酷寒,却有一种说不明的磁性,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去倾听。

  但那掌柜的现在显然没有平时的垂涎与自卑。他直直地看着老板娘,没有欲望只有忙乱。他大叫道:“让令郎,让令郎……”

  老板娘看到掌柜的姿态心中更是不满,她冷冷道:“让令郎怎么了?”

  掌柜的不敢说,他只是下意识地颤颤巍巍地指向血泊中的那人。

  老板娘的脸色突然彻底冷了下来,秋水一般的容颜上就像弥漫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她的法式虽然一样优雅秀气,但是速度却是不经意间快了许多。她不发一言地很快走到那血泊之前,不在意那血渍的污秽就优雅地蹲下身姿,检查着血泊中那人的情况。又用那双洁白素净的纤手拭去那人脸上的血渍,细细检查了起来。她的脸色愈发严寒,连带着这大堂之中的气氛都像要到了隆冬腊月一般。

  老板娘慢慢起身,她冷漠地看着周围的一切。然后对掌柜的道:“去请老神医来。”

  掌柜的得令之后才像突然获得解脱一般,慌忙跑了出去。

  老板娘蹙着细眉站在原地思索着。让令郎不是应该好好的在止戈学院待着吗?纵然不在止戈学院,也应该是在秦国。怎么突然跑到漠州城来了,还受了这么重的伤。但是,不管让令郎怎么来了漠州城,他受伤甚至是濒死的事实都无法改变。秦国不会善罢甘休的,甚至这一座漠州城还能宁静多久也不知道!

  老板娘正在思索的时候,掌柜的又慌张皇张地跑了回来了。只是他一小我私家,身后没有老神医。老板娘的脸色越发欠悦目了,她觉得她在漠州城修身养性这么多年的好脾气今天都快要用完了,她就在发作边缘。她不禁提高音量冷冷道:“又怎么了?”

  掌柜的见状心中更是惊骇,只好畏畏缩缩道:“官兵的来了……”

  老板娘心中怒火一下子腾起,看着掌柜的道:“没用的工具!放他们进来,你重新去请老神医。让令郎失事了不是谁都担得起的!”

  掌柜的低声应了一句又再次慌忙地跑了出去。

  一队队兵甲严整的士兵毫无阻挡地进入醉仙楼大堂。当领头的看见那大堂中的一滩血泊和站立在那里散发出凌厉冷气的老板娘时不禁觉得心中惊奇。

  醉仙楼前所未有的热闹甚至吵到了后院之中的上房。早在掌柜的嘶喊之时,丑儿就有些不满地睁开眼睛,看了看依旧闭着眼的安若,她轻手轻脚地出去看个究竟了。她不认识血泊中的“让令郎”,或者说对于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印象。但是她认识青鸾,那躺在那里无人问津的马儿。她张望了一会儿,然后准备回去了。

  老板娘完全无视这些突入醉仙楼的士兵们。她站在那里,冷冷地对小厮们喝道:“你们还站在那里干什么?抬让令郎去好生歇着,把大堂里扫除洁净了,还做不做生意的了?”

  那些小厮们对于老板娘的呵叱一个个都缩头缩脑的。他们偷偷看了一眼那些如虎似狼的士兵们,发现他们并没有什么异动之后才凭据老板娘的付托去做。

  那士兵中领头的一人脸色也有些不自然。但是却并未阻止。醉仙楼的老板娘可不简朴,他们的侯爷都亲自开口说过,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最好照旧不要拿醉仙楼的老板娘怎么样。而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校尉,连将军都算不上。现在虽然心中不爽,可又能如何呢?

  待到对方付托妥切了,校尉才上前一步对老板娘行礼道:“不知贵店发生了什么?在下率麾下前来检察!”

  校尉对老板娘的客气,众人都望在了眼中。早就听说这醉仙楼配景特殊,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老板娘现在心情极差,不要说一个小小的校尉了,就是镇西侯典野在这里,她也不会给对方好脸色。听到对方询问,老板娘冷冷地回应道:“我家令郎在你们的地界上受了重伤了!”

  校尉一愣,心中不爽的同时却隐隐升起一股担忧。对方这是在问责?在向侯爷问责?

  上边的事校尉搞不明白,也不想搞明白。他现在却只想装糊涂,回去再如实禀告。他回道:“贵令郎受伤了?去请老神医没有?如今天色虽晚,但街道上行人照旧有不少的。贵令郎的伤势要紧,我带兄弟们去疏通门路。”说着就领导手下士兵退了出去,认真去开路去了。

  老板娘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也不说些什么。直到士兵们退走之后,她才上楼,又看了一眼莫让的伤势之后,就回到了书房。拿起毛笔,急遽在一张小纸条上写下一些符号,然后走到一处雕笼中,将纸条卷起放在雕爪旁的竹筒中便打开雕笼。那笼中的黑雕似乎也知道事情紧迫,待到笼门一开便腾地一下飞遁远去。

  丑儿回到屋子里,见安若已经睁开了眼睛。她道:“小青回来了。”

  安若没有什么反映,他只是慢慢起身,伸了一个懒腰。

  丑儿又道:“它要死了。”

  安若才转过头来徐徐道:“去看看。”

  说罢就率先走出房门,丑儿在后面也亦步亦趋地随着。两人走着,不知什么时候,老马也跟在了后面。大堂之中的血泊已经被清洗了,他们又问询了一下周围人,然后走到了一个有些恶臭的地方,似乎是平时醉仙楼堆放垃圾的地方。青鸾,那一匹面对苏横的白狼依旧骄傲的马儿,面对德兰的血天使之翼依旧飞扬的马儿,现在正无力地躺在其中,与一堆废物垃圾为伴。

  似乎是嫌恶垃圾的脏臭,这两人一马都缄默沉静地停住了脚步。

  夕阳彻底落下了天空,云霞也被黑暗吞食。

  缄默沉静,无力的微薄的喘息……

  突然,老马走到安若身边开口道:“你不去救它吗?”

  安若摇了摇头道:“我救不了,你不去救它吗?”

  老马狐疑地看了看安若,见看不出什么眉目才道:“它只是匹马……”

  缄默沉静……

  “它要死了么?”丑儿听了这一人一马的对话突然开口道,语气如同这秋夜的风一样。

  青鸾就像感受到了什么,它朝着这两人一马的偏向挣扎着。这呼吸如此微弱,这幅度如此微小。但是那站着的两人一马都清楚地察觉到了。直到徐徐地,察觉不到了……

  缄默沉静,如同这秋夜的风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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