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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青衫行

第十回 风尘侠隐(1)

江湖青衫行 何俗 3054 2018-11-18 11:45:00

  只听得刷刷声响,店中数十人一齐站起来,道:“轩辕门主,幸会幸会。”

  一个鹤发萧萧的老头道:“轩辕门主台端惠临,不知有何贵干?可有小老儿效力的地方么?”

  轩辕潇湘还礼道:“众位前辈仁兄客气了。请问大伙儿看没看见一红一青两个英俊美丽的少年男女经过此地?”众人一听此语,面上露出种种各样的神色,有的惊讶,有的恍然,有的微笑。

  那老儿道:“原来轩辕门主的目的与我们大同小异,各人一起坐下来罢,我们大伙儿正在等他们老人家驾临呢。”

  轩辕潇湘道:“怪不得每家客店都聚满了武林同道,原来你们早勾通好,来这儿等的。”

  那老儿道:“可教轩辕门主见笑了。”

  店掌柜的突然道:“小店中便住有这样两位客官,不知可是你们要找的人?”

  轩辕潇湘大喜道:“他们住哪间客房?”

  掌柜道:“就是第一排右首第二间。两人都骑着骏马,是一对粉妆玉琢的可人儿。”轩辕潇湘不待他把话说完,已向谢温二人的客房奔来。

  谢恩知道再也瞒不住了,开门走出去,道:“轩辕前辈,晚辈这厢有礼了。”

  轩辕潇湘一跳让开,道:“谢令郎,温女人,可千万别与我闹虚礼。咱们进去谈。”当先跨步而入。谢温二人退回房里,关上房门。

  店中诸豪都是大惊失色,见谢温二人男的潇洒英俊,神采飞扬,女的一身红衣,连雪白的脸蛋都被映衬上一层淡淡的红霞,正是自己众人要等之人,自己所谈之话只怕隔墙都被他们听了去,不由悄悄叫苦不迭。

  轩辕潇湘道:“在下也是受人所托而来,不外不是送药,而是给两位讲一个故事。”

  谢恩诧道:“什么故事?”

  轩辕潇湘道:“有关七窍玲珑箫与紫光飞凤笛以及《大江东去》、《江湖行》两曲谱的故事。”

  谢恩又惊又喜,道:“我只知道四件工具事关一个大秘密,但到底如何,却是毫无所知,轩辕前辈肯给我们释难解疑,认真令我俩谢谢无已。但不知那托你之人怎么知道此事,而要你来告诉我的?”

  轩辕潇湘不答,目光移向前方,道:“这四件物事是我门祖辈所遗,厥后流落江湖……”

  谢恩骇然道:“贵门所遗?”

  轩辕潇湘点了颔首,续道:“关于它们,我知道的其实并不多。有人说凭这四样工具可以找到一座宝藏,有人说它们合璧,即是一门极高深的武功;也有人说,从它们之中,可以知道一位当今或者前几辈奇人的生平事迹、武功身世;又有人传说,它们其中藏着一个大阴谋,事关天下千万黎民的生死生死,若无人识透其中的秘密,并去破坏消弥这个大阴谋,天下芸芸众生便要无一生存。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据我师父一生研究寻查与我二十多年苦心追究,觉得它们应偏重于一门武功,近年来我亦已从江湖行曲谱中悟到一些以乐音攻敌的窍门,只是无七窍玲珑箫与大江东去曲谱的配合,却无法再深入下去。第一种宝藏说法,似乎有几分可信,但若真藏有这样一份宝藏,数十年来,为这四样工具武林中只怕早掀起滔天巨浪,无数江湖人物、武学妙手要丧身于这四样工具之下了。第三种说法未免无稽,有谁又肯为了一人的生平事迹而故弄玄虚呢?除了武学较为吸引人外,其它事情若不事关已身,别人又怎肯去探知他人的隐私?第四种说法不光无稽,而且显得有些可笑了,这两册曲谱至少已有三四十年的历史,若有什么大阴谋,也早已发生了,任何人也不行能预测到三四十年后世上会发生什么怪事。因此这三种说法都可以排除在外地人,剩下的那就只有武功一说了。先师曾悟出不少以乐音攻敌心神、乘其机隙的秘诀,为了更进一步揭开它们的秘密,就将本门改为箫笛门,以引出另两样工具。谁知心愿未偿,便已遗憾而逝,临终之际,将紫光飞凤笛与江湖行曲谱及掌门之位传于我,要我继续他老人家的遗志。唉,二十余年来,一直无法觅得七窍玲珑箫与大江东去曲谱,前日遇见谢令郎手持此箫,不意比试之下又将笛、谱输于你。也罢,索性好人做到底,如果谢令郎能完成先师遗愿,想必他老人家也定当会浅笑于九泉的。”

  谢恩道:“那要经过怎样的途径,才气知道这个大秘密呢?”

  轩辕潇湘黯然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只这《江湖行》曲谱中,便蕴含着无穷无尽的武学原理、攻御秘诀,我与师弟韩笛子同是参研这一册《江湖行》,师弟吹出的却尽是恐怖凄厉、摄人心魄之音,似乎已走入魔道,而我虽一节一拍,吹得堂堂正正,正大灼烁,但始终没什么进境,只能以此娱已娱人,却不能收到压服群难、震惊天下之效,不知什么地方差了一节,以致总不能领会其中精深博大的武学要旨。”

  谢恩道:“真有这么厉害,怎么我吹奏‘大江东去’时却从无这种感受?”取出七窍玲珑箫与《大江东去》曲谱,道:“轩辕前辈,你来吹奏一曲看看。”

  轩辕潇湘目泛异彩,道:“好。”接过玉箫,细细摩搓一番,然后手按箫就口,吹奏起来。箫音中蕴含内力,情致激昂,曲调铿锵,谢温二人与店中数十人的心弦都随着乐韵一齐跳动。箫音若隐若显,象是江水自远方天地连接之处滔滔而来,箫音渐响,愈变愈高,来势愈急,水声愈响,滔滔不停,到最后轰然巨响,宛如白浪山崩、巨涛裂堤,兼夹雨末丝洒,正是一首“大江东去”。

  先前还不觉得有什么异常,曲调流转,有如行云流水,岂料音调愈拔愈高之后,箫音中突然发出一阵撕帛裂金的难听逆耳之音,难听已极。谢温二人一愕,只见轩辕潇湘神色大变,俊白的脸急涌上一股血色,一张脸竟成了紫色。谢温二人惊愕未定,轩辕潇湘突然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抛开玉箫,端坐于地,闭目行功,脸色忽而绯红如血,忽而苍白若纸,身子象打摆子一般连连哆嗦。

  谢恩二人都不知发生了何事,又是受惊,又是困惑。过了许久,才见轩辕潇湘脸色徐徐恢回复状,睁开双眼。谢恩急道:“前辈,你怎样?”轩辕潇湘摇摇头,站起身来,突然一个踉跄,扑在椅上,双腿酸软,重伤之后,竟不能站立。

  谢恩急扶起他,道:“前辈,你怎么了?”

  轩辕潇湘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道:“这乐曲中果真含有一门高深的内功,我修为不足,强行吹奏,受了内伤。不外两位不要担忧,我修养几天便会好的。”取出一粒治疗内伤的丹药,吞下肚去。

  谢恩心中不解,想问他:“为何天下吹奏此曲者千千万万,却从无一个受内伤?铁二哥与自己曾无数遍吹奏此曲,也从没什么异常?”但见他神色疲惫,神情萎顿,到口边的话又缩了回去。

  轩辕潇湘道:“你一定想问我为何你吹不受伤、而我吹要受伤的原因是不是?”

  谢恩被他说中心事,也就不再记挂,道:“正是。”

  轩辕潇湘叹道:“那是因为我吹奏时用上了内力。内力乃人自己真元内气,与精神气血息息相连,内力一运行,精神气血必也随之运行,吹奏乐曲时,若用上内力,而内力吹至一处时却突然阻滞,吹不下去了,你想那会导致怎样的结果?重则毙命瘫痪,轻则吐血受伤。我……我还算是幸运的了。”

  谢恩悄悄受惊,道:“这不是邪派武功吗?”他自幼即学玄门正宗内功,无妄功亦是正宗空门内功,修习内功正道,俱考究循序渐进,只要不冒功急进,从来不会走火入魔,一听这乐曲之中的内功竟如此犷悍,练不成自己反而要受内伤,不由惊怒。

  轩辕潇湘摇头道:“令郎错了,这并不是邪派武功,只是我吹奏的法子差池,以导致引火烧身,并非这门内功的过错。”

  谢恩怀疑道:“哦?”

  轩辕潇湘道:“到底错在那边,我自己也说不上来。只要领会了其中的秘密,将全身心都融入此曲之中,我想一定可以吹完这支曲子,吹完这支曲子,内功便练成了。”

  以温逐客武学上的见识、江湖经验的富厚,可说是无所不知,无所不窥,但谢恩温红狐学艺十余年,却也从未听他说过以乐音可以制敌死命的,这时都是大感新鲜。谢恩道:“你教我们吹《江湖行》。”

  轩辕潇湘道:“我正有此意,以让你们能更顺利遂我先师之遗愿。”当下一个教两个学起来。轩辕潇湘教的一心一意,谢温二人也学得全神贯注,客店中笛声不停,夕阳徐徐西坠。店堂里数十位江湖豪客静悄悄的,谁也不敢高声喧哗,更不敢先行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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