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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楚搜神记

第八章 冥府行(第一篇)

东楚搜神记 东楚春申 2377 2019-06-08 00:04:55

  翠岩生此言一出,三名闻者神色各异:我听了,一脸好奇,这个宇宙简直神奇得不要不要的,另有跟府君换命一说?人之生死……也能是桩买卖不成?于吉听了,翘首斜眼审察眼前这位稚气未脱的少年郎,琢磨着受托带这位限制民事行为人下地狱……纵然是行为人自己的主张,由于对其倒霉,其执法效力恐怕也是没有的……啊呸,不是,是琢磨着确定要陪这小屁孩下去给日理万机的泰山府君添乱么?究竟冥府是个庄严肃森之地,岂容儿戏行止?白狐子听了,不禁莞尔,小屁孩为这点破事就险些毁自己数百年清修,真他娘扯杰宝蛋,真他娘虎不惧龙不嘘,人间最险是熊孩。

  “你堂堂一名毒之斩妖师,既是想跟府君换命,何不喂自己一把毒,立地下去与府君商讨此事?”白狐子掩着满腔不平问道。

  “自是吃过撒,中毒气绝后,感受孤唯一魂于野径上行走,走着走着醒了,啥都没见着。”翠岩生淡定地回覆道,“试过两次,我才知道凭假死之毒,是无法下界拜会府君的。奈何我下不了狠手一刀抹了自己抑或真把自己毒得只剩一具白骨,照旧寻访其他可行之法比力靠谱撒。”

  白狐子听了,难免对翠岩生另眼相看,心思此少年行事虽是犷悍不羁,倒也敢作敢认,明人明事,一颗赤子之心尚怀,于人间亦算珍贵,便问道:“你想救的是什么人,让你想出换寿此等府君听了想打鬼之法?”

  救什么人……闻此问,翠岩生向来意气风发的脑袋垂了下去,像头斗败的公鸡一般,掩起了锋芒,黯淡了光泽,如蝇翅扇风般地细小声道:“救我的门人。”

  “哦?你的门人爪子(做啥子)了,要你救?”我问道。

  “此事全赖我过于自信,以为习得师父真传,足以睥睨众妖。去年,我便私自揭了刘益州的降妖榜,领导一干师兄弟去鸩杀据守剑门关的那只蜈蚣精。”翠岩生道。

  于吉正举着葫芦往嘴里灌水,及闻此言,咕噜一口吞下,脱口而出问道:“啥子?剑门关蜈蚣精,可是蜈蚣上妖九夜郎君焉?”

  翠岩生点颔首。

  “嘿哟,小生真想替汝师父扇死汝这个瓜娃子。”于吉无奈道,“剑门关蜈蚣上妖九夜郎君,好好的潜在关下与世无争,几多大斩妖师路过都宁援悬崖道宁泅无底水,也不叩关而行。九夜郎君更是与汝师孔雀王划地而修,互不干预干与,尔何来之勇气?”

  何来之勇气?梁氏与焉?我在心里打了一下哈哈。

  “这不是……刘益州征张系师,军势途径剑门关之时,被九夜郎君卷走了几匹马,吓得全军将士不敢前行。刘益州便张榜延请斩妖师来除妖嘛。”翠岩生道,“想我孔雀门于蜀中也算名门,岂有不揭之理撒?”

  白狐子一听,那双细长的秀眼难隐挖苦之情,心里揶揄道:名门?孔雀王算名门,那九夜郎君就是名门的祖宗。

  于吉摇摇头道:“九夜郎君横行天下之时,汝等孔雀门连蛋都还未生。刘益州实实堪称庸愚,九夜郎君岂是易与之妖?其之妖纪,虽是闻者不多,可据小生所知,其甚至可追述至周王朝也。当年关中尚未与蜀国相通之时,突来一支神兵从天而降直袭秦国雍都,打得秦宣公措手不及。若非正逢国都防御建设完备,秦国险些就此亡灭。那支神兵即是蜀国开明王之征褒雄师,于征伐褒国之后,顺余势袭秦,劫掠乃返。”

  “哦?蜀国竟然还出了蜀道天堑欺负过秦国?莫非这事另有九夜郎君加入吗?”我问道。

  于吉颔首道:“开明王北上出蜀经由现今之金牛道,而剑门关即是金牛道之中一处雄关。王取军马牛羊百余头作叩关牺牲,九夜郎君则以身作道攀山盘谷供蜀军顺利过关表谢。乃至于蜀国雄师忽至忽去,使得褒国灭亡,秦国胆颤。”

  闻于吉此言,我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局面,在群山林立,雾霭重重之中,一条巨大的蜈蚣攀抓于崖壁之上,数万戎马辎重在他宽阔的背甲上徐徐有序行进。背甲乌褐油亮,闪着磨砂质感的亚光,一名士兵不留心脚底打了个滑,“跐溜”一下连喊都来不及喊便向深谷雾海里溜了下去。掉进了万丈深渊……并没有,九夜郎君那如长戈巨戟一般的节足轻轻一挑,就把他弹回了背上。士兵惊魂难定,后怕得尿了九夜郎君一背。

  我问于吉道:“莫非九夜郎君即是先生所言的那种虽无天地守护,却潜居极险之地,乃无斩妖师前来撼动之镇方大妖?”

  “然也。既非飞升成仙,遂成人间大魔,亦是横行大地无阻,领悟宇宙,妖力齐天之辈。”于吉答道,又转头问翠岩生,“小兄弟,小生倒是好奇汝等是如何备战九夜郎君,汝又是如何全身而退欤?”

  翠岩生龃龉了半天,怏怏道:“蜈蚣坚甲,刀枪不入,我等接纳‘蜾蠃寄子’之法。由前阵十名门内妙手,施放金腰蜂试探,潜取其节甲单薄处穿刺产卵,待其孵化,蜂子将由内尽噬其肉,余空壳与妖珠由我等坐收。”

  白狐子和我听了,满身寒毛竖立,这毒之斩妖师,真不是一般的毒啊,手段毒,心也毒。与其让妖魔眼看着自己被虫子由内而外地吃掉,我觉得倒不如手起刀落让他微痛嗝屁更讲妖道些。

  也就于吉见多不怪,点颔首道:“嗯,确是科班之法:遇坚甲者,由内破之。不外此法搪塞寻常甲妖好使,蜈蚣上妖,恐怕无效,反倒易激怒于他,招致后患。”

  “后患,唉……他们将金腰蜂投向九夜郎君,却如同纵鱼入海,无声无息,无影无踪。”翠岩生道,“我见前阵一招不成,便令全员急退百里扎营夜宿,再思克妖之法。我在营盘四方置毒雾护营,派人彻夜巡守,孰料前阵十人皆在睡梦中见一身着青甲苍披,头戴叉天铁兜,腰挂三尺长剑之褐发武者,巍巍而立,拔剑指人曰:‘竖子鲁莽,妄图我九夜郎君,今摄汝等廿年阳寿,以儆效尤。’”

  白狐子摸着嘴巴,若有所得地喃喃道:“原来大妖魔是这么做的,摄人阳寿,比直接杀人了事手段不知高明几多倍,不伤人命,不生因果业报,又能益气补血,快意恩怨。嘿嘿嘿嘿,妙哉。”我看向白狐子,只见这张白皙无暇的脸庞,就算是“嘿嘿嘿“的狞笑,也给人以东风扑面之感,实在是太太过了。

  翠岩生继续道:“九夜郎君袭人于梦中,令人无从防范。门人梦醒后,人人自危,皆知此梦非虚。我始知我辈比之九夜郎君,如细沙比之峨眉,遂急急撤阵而返。未盈月,竟真卒一人,继而陆续有人暴病不起,有人壮年却体魄衰微,貌如老翁。”

  “所以你……就想下去求泰山府君换命,难道要将自己的寿命匀给门人?”我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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