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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鸿祭

第一回 幽客惊古道

归鸿祭 竹秋翎 2970 2018-10-02 14:10:21

  贞观初年,关内大涝,翌年大旱,再起蝗灾,太宗无何,大赦天下,是以民怨渐消。然河南一带,灾情甚急,尤以许汝等地最重,加之怙恃仕宦贪赃枉法,私吞赈灾钱粮,以至于灾情愈发严重,个体地方田内颗粒全无,黎民食不果腹。故时人多逃往陕西一带,但求安饱。

  河南道中,一行难民正在那崎岖山路中徐徐前行,因其多为妇孺老幼,且队伍颇长,故而行进极慢,这即是那关内大旱无处安生刚刚逃荒的汝州难民了。天灾难抗,人力作甚,州中年轻丁壮之人早已逃往他乡,剩下老幼,腿脚未便,却也不堪坐以待毙,遂商定日子,收拾细软锱铢,一同离去,生死一搏,听天由命。

  展眼已到了晌午,太阳本就狠毒,这时更得了势,宛如一个大火球一般悬在众人头上。那些人本多为妇孺黄发,如何受得了这样的酷热?纷歧会儿便接二连三地中暑晕厥。那领队老者无法,不得不发令停下队伍,寻了个背阴的崖壁,令各人暂做休息,顺便照理那几其中暑之人。

  那队伍刚安置下来,其中便有一个小男孩跳将出来,跑到那领队老者面前说要水喝。那老者白眉微微一皱,却照旧从身旁那骡车上取下个半鼓的牛皮袋递给了男孩,说了句:“省着点喝。”那男孩颔首,接过水袋嗯了一声便跑了回去。老者追眼望去,见那男孩拿了水袋,却不喝水,正疑惑间,只见那男孩将水袋启了瓶塞,向一位躺坐在一边的妇人嘴边喂去。那妇人嘴唇微张,喉间翻动,正是适才中暑之人中的一个。老者心中赞许,见他给那人喂水之后又跑去给其他中暑之人喂水,不禁微微颔首。

  那男孩名叫李奉英,年纪不外五六岁,本是个弃婴,那白眉老者即是收养之人,说起收养之事,那是武德九年六月末。

  六月天公难侍,夜半雷雨交加,那老者夜正假寐欲眠,忽地传来一阵急急遽的敲门声。他开门看去,见是一个黑衣人,一抱一牵,领了两个稚子。见他开门,不由分说便将两个孩子塞到他怀里,手里比划个不停,嘴里啊啊不停,竟是个哑巴。见老者一阵疑惑,那人着急,竟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磕起头来。

  老者无法,说允许即是。说着将二子安置在榻上,转身去扶那人起来进屋,又忽感受到那人身体哆嗦,再细看去,他身上竟有一二十处刀伤,身上所穿,哪里是什么黑衣,明白是浸满了鲜血的寻常衣服,只因夜色如墨,烛火昏暗,一时竟未看出。

  老者大骇,见那人脚下土地已经是一片暗红血迹,便想扶他进屋养伤,那人知他用意,连连摇头相拒,伸手指了稍大点的孩子,涨红了脸颊,才勉强吐出几个模糊的字:“李...奉...英...”又指了指仍在襁褓中的女婴道:“李...云...锦...”说着又拜了一拜,忽地起身奔了出去,老者追出门去,哪里还见获得。雨势愈急,血迹渐消,老者回屋锁门,看着床榻上酣睡的二子,只觉恍模糊惚,如梦一场。

  奉英给众人喂水之后,又唤了云锦过来,将最后一些水喂了她。然后仍是跑已往,笑嘻嘻地唤了声爷爷,举手便要交还空空如也的牛皮袋。

  老者并未接过水袋,而是笑着揉了揉李奉英略显蓬乱的头发,心想这孩子小小年纪便如此懂事。他心中喜欢,便要说些夸奖的话语,正要开口,却听得身后一阵利器破风之声,身子刚转已往,便迎面飞来一箭,正将他穿颅而过,登时毙命。

  奉英正待爷爷夸奖,忽见他被人射死,马上吓得跌坐在地上。只听得百十步外马鸣萧萧,原是一群巡山的强盗。那些强盗共二十多人,其中多是当地的泼皮没落户,因好吃懒做,又遇天灾,无可奈何之下,竟围山筑寨,做起杀人纵火的运动来。今日他们巡山,看到这一帮流民,不由得像恶狼一般扑将过来。

  族长被杀,难民马上骚动起来,各自四下奔逃。可强盗有马,哪里肯放他们离开,那领头年老高声喊道;“男的都杀掉,没用。女的留个活口,给兄弟们享受。小孩子也别杀...”说着笑了一笑,露出满嘴黄牙继续说道:“很久没吃嫩肉了,可别先杀了,死了肉就酸了。”众强盗哈哈大笑一阵,便即勒马去追逃散的难民,遇到男的便一刀砍死,若是年轻妇女,便擒上马去,千般猥亵。几个孩子不跑也罢,一旦逃跑,便被人从身后一箭射死。马上四下一片哭嚎,众人求天祷地,只盼有人来救,可这荒郊僻岭,哪里有人?展眼间难民已被屠戮泰半。

  奉英呆坐在原地,看眼前惨状,想要逃跑,可两条腿竟软成一摊,只是将那牛皮袋抓的更紧,也说不出话来。他四下看去,不多会儿便瞥见妹妹云锦亦和自己一样呆坐在一具尸体旁边,幸得强盗见她吓瘫,亦未上心,反而并无多大危险。

  不外片刻时间,除下几位妇女孩童,其他难民已被屠戮殆尽,那强盗头子伸手把瘫坐在地上的奉英抓上马去,勒在身旁。旁边早已有人搜罗了难民财物粮食,又有人将剩下的几个孩童妇女擒上马去。带头年老勒缰回马,那马头方将转已往,身后就传来一阵冷笑,只听有人说道:“青天白日,杀人纵火,真是没有王法。”语气酷寒,音色甚是降低,竟不似人声。

  强盗头子以为是官兵来到,惊地转身看去,但眼光所到,哪里有什么官兵?只有一个蒙面黑衣人傲风而立。那人一身黑衣,面罩黑布,连头上斗笠都是墨色,背上一把唐刀,亦是纯黑一片,想来是时常夜间出没,好掩盖行迹。

  那强盗原来畏惧,如今见他只身一身,不由得又狂妄起来,举着马鞭指向他,甚是不屑地问道:“在这个地方,老子说的话就是王法,你又是什么工具?赶忙给老子...”

  他那一个‘滚’字还未说出口,只听得身后三丈处有还剑入鞘之声,紧接着即是一阵切肤断骨之痛,原来自己持鞭的手臂已不知何时被人从手腕处砍去,断口处鲜血喷涌,看着煞是吓人。那强盗吃痛尖叫起来,再向前看,却哪里另有什么黑衣人?

  “舌头太长,可是要亏损的。”黑衣人冷冷一声,吓得那强盗猛地转头,勒马退了数步,连怀中奉英,也吓得抛在地上。“你是幽...”那强盗突然想起什么,脱口而出,可这幽字刚说完,只见寒芒一闪,那黑衣人已然立定,伸手还剑入了背鞘。镡鞘相击,咔的一声,那强盗首级应声滑落,颈脖之处马上血如泉涌。众人见此具是大骇,皆退了数十步。那黑衣人对了那无头尸体说道:“我说过,舌头太长,可是要亏损的。”说着转身环视,带起一阵微风,那马上尸体也应势而倒,惊得那马跃蹄连连,嘶鸣不止。

  众强盗惊恐不已,皆抽刀相对,却无人敢上。那黑衣人也不言语,目光四下搜寻,似是在找什么物什。众人疑惑他身份,却苦于他蒙着面容,看不清楚,也无人敢问。一时间,周围寂静无声,气氛甚是诡异。

  突然一阵哭声响起,吓得众强盗均是一颤。循声看去,原来是奉英云锦几个孩子高声哭喊。刚刚屠戮发生地太快,只吓得几个年幼的孩子忘了哭泣,如今见满地尸体,亲人也被屠戮,不由得畏惧的大哭起来。

  众人被哭声吸引,不由得分心了片刻,那黑衣人却在这瞬息之间拔剑突至人群之中,电光石火之间已经斩杀四五名强盗,尔后仍是还剑入鞘,傲立无言。剩下的几名强盗见此,不由得吓得魂不附体,一个个从马上跌落下来,连武器也拿捏不住,丢在地上,没命的跑开,可刚跑出几十步,便纷纷僵立在原地,紧接着扑通几声,首级竟纷纷从颈脖之上滚落下来。原来他们早已中剑,只不外这黑衣人剑利手疾,一时之间众人断口之处竟没有裂开而已。

  十多个强盗,竟在顷刻之间毙于一人之手,幸存下来的十来位难民不知是该谢谢照旧畏惧,以至于竟没一小我私家敢上前致谢,只是围站在一起瑟瑟发抖。那黑衣蒙面人也不言语,放步走到奉英身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奉英哭的伤心,未曾理会,那人也不言语,站起来拔剑一挥,一名难民便瞬间倒毙。众人吓得倒退数步。奉英也是吓得猛一哆嗦,止了哭声,呆呆地望着那黑衣蒙面人。那人见他仍是不答,那人便又举剑,瞬间挥剑欲下,奉英忙抢道:“我叫李奉英”那人瞬间止剑,接着问:“你妹妹呢?”奉英不敢不答,只得看了看不远处呆坐哭泣的云锦。那人随他目光看去,确定了云锦位置,说道:“很好。”却忽地手中剑柄反转,向奉英后头猛击一下。奉英眼前一黑,登时便晕了已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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