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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郎风华落

第二十七章 互触底线

令郎风华落 寒秋暝 2040 2018-11-03 21:33:05

  这回孙之泰眉头不动了,改成胡子动了,他的整张脸都在抽搐,不知道是因为惊惧,照旧因为恼怒,但他很快就不让自己被她的那些话滋扰,冷笑着道:“说来说去,照旧为了张逸,他究竟是那边冒犯了先生,先生非要置他于死地呢?”

  “张逸所犯何罪,我想许大学士的奏折上都写得很清楚了吧,大人莫不是忘了,想让远知再给您念一遍?不外话说回来,我也是很好奇,他究竟是那边得了大人的青眼,竟让大人不惜与自己的儿子反目,和外甥反目,唔……另有与同侪反目?嗯,可惜大人有心救,却架不住他人有心想他死。”

  宋远知轻咳了一声,任泪水在风中枯干,一丝一毫也没有流下来,反倒颇为玩味地聊起了八卦:“据我所知,张逸的母亲也是长陵人士,幼时曾住在大人隔邻?青梅竹马,想来定然情谊匪浅吧,这么一想也有原理,故人之子,你多看护一些也是有的。”

  她抛出的炸弹一个接一个,每一个都准确无误地砸在了他心头最痛的地方,炸得血肉模糊,那痛苦却是无声的,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情之一字,最是伤人,任大人一世英名,也难免要在这上面栽两个跟头。若我不来,若大人不动,那么我适才所言的,就是大人您的结局。不外现在因为这事,这结局可能就要改写了,大人,这新的结局,您想看吗?”

  “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你们不是都把我当成神吗?虽然,我知道你不信。我也可以很坦言地告诉你,我不是神,我吹风也会生病,受伤也会流血,伤重也会死……对了,我突然有一个斗胆的想法,横竖这儿也无人,大人要不要爽性……杀我试试看?”

  孙之泰勉强笑道:“先生说笑了。……先生要我做什么?”

  宋远知摇摇头:“我从来不强求别人做什么,若是大人不愿意,大可以现在直接转身离开。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未来,你的命运,都市因为你的一举一动而发生偏差,甚至完全改写,它是完全掌握在你手里的,想怎么做,端看你自己。”

  “呵呵呵……”他突然沉声笑了起来,“真有意思,命运自然是掌握在我自己手中,想做什么便去做了,结果是什么,那也都是我一己造成的,成也好败也罢,我不忏悔即是了。想的越多,错的越多,徒增困扰,无甚意趣。先生所言,全是虚言,就不要再白艰辛气了。”

  “看来——那位张夫人简直是很好,不知道跟尹夫人好比何?孙嘉俨,难道就不是你的儿子吗,他生性聪慧,正直好义,难道不比他人要强?”

  “先生知道的还真不少,可是俗话说的好,清官难断家务事,即便你贵为皇上座上客,闲事管得多了,也是会招人嫌的。我待如何,就不劳先生费心了。”

  宋远知被说的噎了一噎,一时间竟没有想到什么话来反驳。是啊,她只是个过客,冷眼看着旁人的喜怒哀乐,漠然地为他们下着判词,简朴粗暴地批驳是非功过,可是她却没意识到,历史长河中的这些芸芸众生,他们可能并不愿意被窥视,被评判,甚至被滋扰,被改写命运。

  那么她所做的那一切,究竟另有没有意义,究竟,还要不要继续下去?

  就在她还未想出个所以然的时候,孙之泰又补了一刀:“先生,你说你知道我的命运,那么,你知道你自己的命运吗?”

  宋远知恍然间急遽退却了一步,眼中闪过一瞬间的迷茫,是啊,她自己的命运,又会如何呢?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其实每小我私家不到死的那一刻,也不会知道这个答案,即即是她,也无规则外。

  月色凉薄如水,照得她心中凄寒一片,她忍不住咳了出来,捂着绢帕,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说你是为了南平而来,可是其实许多人都知道,你究竟是为了谁,我也是年轻过的人,你眼睛里的工具,瞒不住我,你总说情之一字最是伤人,可是殊不知你自己也在被它所伤,或许比我们所有人都要伤得重……先生,恕老夫直言,你这一条路,走不通的。”孙之泰笑了笑,又道,“周幽王为了褒姒失了天下,汉宣帝为要山河痛失爱妻,其实这件事,古往今来都是一样的,在你身上亦是如此。你若是真盘算了主意要主理朝政,便要做好永远不能与……在一起的准备。先生是智慧人,约莫从第一次来南平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这般结局吧,枉你智慧一世,依然如此自苦,各人都是执迷不悟的人,又何须谁说谁差池呢?”

  那一刻,他不是权倾一时的重臣,她也不是风华无双的先生,他们只是两个失意人。

  他再要说什么,却见宋远知似乎泥塑木雕一般僵立着,他说的话她已经全然听不进去了。

  “先生,前路漫漫,照看好自己吧。”说到底,他们只是立场差异,本无对错是非之分。明白了宋远知心中所想,他突然觉得很累,不想再争了,反倒有些同情起她来,他用一种哀悯的姿态,低低叹息了一声,转身离去了。

  他一走,宋远知便像被人抽没了骨头一般,颓然地靠在背后的古松树干上,不知又从哪里摸出一壶酒来,发了狠一般地拔了盖子就往里灌,透明的酒液沿着她形状姣好的下巴蜿蜒而下,渗透了她的兔毛围领,另有一些直接流进了衣领里,冰凉砭骨,她却似乎一点都察觉不到。

  人前人后,她都是人人景仰礼遇的“先生”,约莫是端着那副架子成了习惯,约莫也是无人可说,她总是喜欢将她所有的苦楚都交给酒精来解脱,酒精苦涩,能麻痹人,能让她短暂地忘记所有的痛苦,所以说这样的好工具,让她怎么舍得放弃呢?

  至于说她的真实想法,她的所求所盼,她的所思所苦,又有几多人真正在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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