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难得一放假,李萧辰总是划了船,船没到岸边,他远远的就跳过来,张牙舞爪的泛起在她面前。
他小时候爱玩的爬树掏鸟窝之类的游戏早就腻了之后,又找到了新的玩法。
那就是逗唐雨荷玩,他总是喜欢把小女人逗得气鼓鼓的,看着她炸毛的样子就兴奋。
放假了之后,唐雨荷习惯性的一连等了好几天,也不见他的影子,刚开始有些闹不明白,以为他又是要搞些什么事情,才神秘的失踪了几天不见人影,也就没太在意。
等过了十几天后,依旧不见他泛起,唐雨荷的心里才觉得有些失落。
他似乎突然凭空消失了一样,没有任何预兆的,不给任何人缓冲的时间就没了影儿。
也不知道这小子到哪儿浪去了,这么久不露面。
唐雨荷依旧在家资助,去荷塘洗衣服的时候,依旧顺手给哑叔捎上一把青菜。
几年的时间里,哑叔苍老了许多,根根鹤发就这样冒了出来,见到她照旧一脸的笑,把别人给他的工具都往她手里塞,眼睛发亮。
暑假结束前的最后一天,李萧辰突然来找唐雨荷。
他的突然泛起,显然是吓了唐雨荷一跳。
两个月的时间不见,少年个子又长高了,也结实了不少,脸也晒黑了,眼神却更明亮了。
他逆光而站,清晨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给他度了一层金色的光线。
少年的身上柔和的金色阳光,让他整小我私家显得神采奕奕色泽照人,满身焕发着令人着迷的色彩。
他见到她时,墨黑幽深的眼睛亮亮的,像是见到了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一般。
“荷子。”
唐雨荷另有些反映不外来,惊讶的呆呆的看着他。
“傻愣什么,叫你呢。”
“哦。”
她照旧有些难以置信的,盯着他看,感受他有些纷歧样了,至于是哪里纷歧样,她也说不上来。
“我......下午就要出发去省城了,可能.....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回来了。”
他的眼神黯淡下去,话里有淡淡的伤感,让人听着不舒服。
“为什么?你不上学了吗?”
唐雨荷脑子有些糊,不明白他突然消失了两个月,回来就说要去省城,还说去了省城就不回来了,不就坐车一个来回的事嘛。
“我爸把公司搬到省城去了,我们全家都搬走,我要到那里去上学了。”
原来是这样啊,他这是搬迁了啊。他要离开这里了,这是来和她告此外吗?
他说,他不回来了?
唐雨荷感受心里有些空,失落感更强烈了,习惯了他在她面前的胡作非为,习惯了他的张牙舞爪,习惯了他的邪魅犷悍,然而突然有一天,他说,他要走了,唐雨荷的心里竟有隐隐的伤心传来。
一个从小到大的玩伴,突然说离开就离开了,唐雨荷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心情明显的有些极重。
“我今天来是有样工具要给你。”
李萧辰摊开双手,手掌里握着两颗一模一样的鸡蛋大的彩石,圆溜溜的石头,泛着五颜六色的光泽,晶莹剔透的,很是悦目。
他拿了一颗放到她手上,说:
“这个给你。”
又把另一颗举起来,迎着初升的向阳,说:
“这个是我的。”
石头在太阳光的照射下,莹莹有光,很是漂亮。
唐雨荷把玩着手里的石头,她照旧第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石头,有些爱不释手。
适才因为离此外伤感而失落的眼神,这会儿却是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物那样,亮晶晶的,一脸阳辉煌煌光耀的笑了:
“在哪儿捡的,这么悦目的石头。”
李萧辰叹了口气,摸了摸她齐耳的短发,看着她笑得辉煌光耀,心情也莫名的好了许多:
“悦目你就收着。”
他从小就知道,这两个彩石,是他妈妈留给他的唯一工具,他看着傻丫头喜欢,唇角抽了抽,不就是一块石头嘛,至于这么兴奋吗?
“真的是给我的吗?那我可收下了,谢谢。”
唐雨荷嘴里说着谢谢,手却是怕他会忏悔一样,紧紧的拽着,傻傻的笑着看他。
没心没肺的,李萧辰在心里骂了一句。
...
那一年的夏天,李萧辰就这样走了,离开了她的视线,离开了她的生活。
唐雨荷突然觉察,自己的生活变得昏暗无光了无生趣。
只是,他那天说的最后一句话,会时刻的萦绕在她的耳边:
“荷子,记着,我在中学等着你。”
他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像风儿一样轻轻的,却不知为何落在了她的心里,生了根,发了芽。
她无聊的时候,总喜欢拿出来细细的品味:他说他在中学等着她,那她也得考得上中学才行啊。
唐雨荷有些发愁,以她现在的结果,考上中学还真的有很大的难度。
她知道自己不是聪慧的人,一直都是笨笨的那种,也知道唯有勤能补拙,所以便越发的勤奋刻苦。
失去了儿时的玩伴,唐雨荷虽然觉得日子照旧照样的过,但难免的照旧失落惆怅了很长一段时间。
闲暇下来的时候,唐雨荷总会望着湛蓝的天空入迷。
城里没有荷塘,萧辰哥哥怎么游泳?城里有没有高高的树,萧辰哥哥怎么爬树?
城里没有宽广的草地,可以撒欢儿的跑;城里更没有萤火虫没有蝈蝈,他会不会想念这里的生活?
城里也没有小黑作伴,城里什么也没有,他干嘛要去城里啊?
日子就这样在一点一点的模糊间已往,唐雨荷觉得自己是在慢慢的熬着日子,日子也在慢慢的熬着她。
两年的春夏秋冬已往了,燕子飞走了又回来,往返于天地间两个轮回;路边的野菊花开了一茬又开一茬,她,终于熬到了小学结业。
...
1987年的夏天,唐雨荷刚刚踏入12岁,就加入人生中的第一次大考:小学升初中的考试。
考试,是在炎热的夏天里狂躁的知了叫声中,连续进行了两天,除了考主科语文数学,还要考历史地理生物,显然后者只是作为参考结果。
考试结果的分流其实很简朴明了,考上的继续上学,前途灼烁;考不上的或者补习来年再考,或者直接回家务农,重复着老一辈人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逼生活。
唐雨荷考完试之后,迷迷糊糊的昏睡了几天。
为了能考出好结果,唐雨荷简直是拼了老命了,以至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能安牢固稳的睡个好觉。
这回考完了,全身心放松了,她就睡了个昏天暗地。
记得考试前一个月,老师要求晚上去学校温习,全村的孩子只有唐雨荷一小我私家报名。
想到自己一小我私家走夜路有些畏惧,唐雨荷便一个个的去游说,指望着能说服一两小我私家晚上能和她一起去上课,相互有个伴,相互壮壮胆,一起走过那段黑夜里阴森恐怖的路。
可是和她一起走路上了几年学,一起长大的小同伴们,不光不理她,竟然还讥笑她傻,大晚上的,谁不是在家睡觉,去学校干什么。
她只好硬着头皮自己去。
上晚自习的第一天,黄昏时分,唐雨荷吃过饭洗了澡,抱着书包备着手电就出发了。
夏日里的晚霞把天边装扮得异常的美丽,晚风习习的吹拂着她稚嫩的小脸,知了还在树上聒噪着,不愿闭嘴,而青蛙却已是不耐烦的叫了起来,迎接夜晚的来临。
五年里,这条美丽的乡间小路,唐雨荷不知道来来回回走过几多次,洒下一路的酸甜苦辣,数不清的脚印,数不清的印记。
那晚下课的时候,已是晚上九点多,唐雨荷只好孤零零的自己打着手电往回走。
她心里孤苦的想,要是李萧辰在就好了,那家伙胆子比天大,什么妖魔鬼魅牛鬼蛇神的,在他面前都得绕道而行,用他来镇场子是最合适不外的。
唐雨荷一小我私家坦然的走出了小镇,在漆黑中,接着走过一段没有房舍的野地。
周围所有的黑暗都向她袭来,尽管心里畏惧得瑟瑟发抖,却照旧咬着牙关挺直了背脊,自己给自己打气,不愿放弃,继续往前走。
幸亏路程不是很远,走过这一片野地,再穿过一片小树林,就到村口了。
黑压压的小树林里,有猫头鹰在叫。
平日里是听着猫头鹰的叫声入睡的唐雨荷,这会儿听到了猫头鹰的叫声,怎么就觉得如此的毛骨悚然让人畏惧呢?
唐雨荷的胆子小,在黑黑暗哆嗦着小身板,腿软得没有力气抬起脚。
但她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就这样被吓住了,止步不前,为了慰藉自己,自己给自己壮胆,她故作轻松的哼起了歌儿。
“太阳当空照——”
习惯性的哼出这么一句后,发现差池,现在是黑夜里,没有太阳。
于是又故意的清了清嗓子,冒出一句:
“共产党好,共产党好,共产党是我们的好领导——”
听说共产党能斩妖除魔,没有胆子用这首歌来给自己壮胆,镇镇场子也好啊,那些个什么鬼啊怪啊的,听到声音最好离她远远的,千万不要靠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