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初识针法

　　几人一同回了李医生的药铺里面，后院就是自家宅邸，那妇人回了偏房里面，片刻时间便有阵阵的炊烟香气升起，王安风和那儒雅男子则是坐在了书房之中，并不大的房间里面却摆满了足足两个书架的书籍，案桌上放着一本古籍，少年扫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十二脏相使篇’几个墨字，心中恍然应该是医书。

　　“呵呵，地方小地方小，贤侄不要怪罪。”

　　儒雅男子略有些尴尬之意地将桌子床铺草草收拾了下，清出一片洁净地方，刚刚招呼王安风坐下，右手摩挲着那沉甸甸的酒壶，脸上现出了几分缅怀之色，许久之后，长叹一声，道：

　　“离年老……他还好吗？”

　　王安风点了颔首，道：“好的很，每日里喝酒吃肉，精神极好，不比年轻人差的。”

　　男子闻言笑了笑，道：“瞧我问得个什么问题……也是我糊涂了，离年老功夫那么好，气血旺盛，功体强健，就是我都入了土，怕是都还能够畅痛快酣酣畅地喝酒吃肉。”

　　少年闻言心中微微一惊，他虽然隐约猜获得离伯有功夫在身，可却从来没有想到竟然到了这个条理，眼前的医生最多不外三十余岁，可是听他口吻，似乎离伯的身体要比他还要结实许多，不由地对那个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老人多出了几分好奇，迟疑了下，终究少年心性，按捺不住，便开口道：

　　“李叔您……当年是怎么认识离伯的？”

　　“他让你来寻我，竟未曾告诉你我们的关系？离年老这个性格，二十年也没有半点改变啊……”

　　李康胜闻言也是愣了一下，随即摇头失笑了两声，虽是在笑，脸上却不由得浮现出了些许纪念，摇了摇手中酒壶，叹息一声，徐徐开口讲述当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其间那妇人热好了些酒菜给他们端上来，李康胜便索性一边饮酒，一便陶醉于了当年的回忆之中。

　　事情开始于二十年前。

　　那个时候的李康胜，还不是现在这样名声颇响的医生，只不外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年轻，仗着一身祖传医术在江湖上跑来跑去，其时候的天下还没有像是现在这么牢固，路上常有匪徒出没，他当年被抓了去，拿刀架在脖子上逼着他去给筋脉受了伤的盗贼头目疗伤，可那时候他虽是年轻，倔强的性子却一点没有变化，梗着脖子怒骂匪首。

　　就在他自己都以为自己绝难幸免的时候，却有一位中年侠士大笑而来，踏雷掣电，只是几个残影便杀尽了一山的劫匪，之后将他护送到了这城里，途中二人个性相投，一者倔强耿直，一者豪爽不羁，倒是成为了挚友，但是天下岂有不散之筵席，离别之日，终究难逃。

　　讲到当年一别，即是十七八年光景，李康胜连连大口饮酒，儒雅的面庞之上隐有红晕，将那玄晶壶放在一旁，抬手用力抓住王安风的手臂，声音含糊道：

　　“这酒壶当年离年老绝不离身，我，我一见便知你与他关系匪浅，既然来了这里，嗝儿，便，便当这里是自己家里，千万不要客气……想住多久都可以，不如，不如李叔给你说一门亲事……你变常住在此了。”

　　儒雅男子仪态疏狂，显然是不胜酒力，已经醉得不清，把住王安风的手臂用力摇了下，道：

　　“吾家有小女雅南，年纪，年纪和你就差了四五岁，不如……，贤侄，不如咱们就在这里写了婚书，你带回去，给离年老看了，咱们两家，亲，亲上加亲……”

　　一番话说完，李康胜竟然真的摇摇晃晃起身，转身去翻那些纸卷，磨了笔墨，便要落笔，或许是因为醉酒的缘故，落笔之处颇有几分游侠潇洒之气，一旁王安风看这阵仗，纵然刚刚大胜了一场，也感受坐立难安，额上渗出冷汗来，不知道该如那边置这种问题。

　　任由乱来？不提他颇为反感随意便定下女儿命运的行为，师父那一番话兀自还在他心头作响。

　　劝说？可看那模样，如何劝说地震，看这模样要想让他停手除非是把他击昏，可父亲离伯的教导可没有让他对一位平和尊长脱手的原理。

　　就在王安风有几两全手足无措的时候，突然一只柔白手掌伸出，继而便有两根明晃晃的银针径直没入李康胜身后，男子的身子一滞，随即微微一晃，直接趴在了桌子上，片刻便有鼾声响起，王安风心中一惊，转头看去却是那温柔娴雅的婶娘，满脸苦笑地在看着自己的丈夫，不由得惊讶失声道：

　　“这……婶婶原来会武？！”

　　“武功？我一介妇道人家，哪里会什么武功……”

　　妇人同样神色微怔，随即便恍然醒悟过来，指着银针解释道：

　　“这不是甚么武功，只是祖传针灸之术，人体有十一处能够助人安睡的穴道，我不外给外子风府，耳后两穴下针……也是他自己便醉得不轻，倒让贤侄见笑了。”

　　“刚刚婚约之事……雅南刚刚七岁，还请勿要认真了……”

　　一边说着，一边面含着歉仄却坚定的神色朝着王安流行了一礼，少年连忙闪在一旁，避开了妇人此礼，定了定神，刚刚笑道：

　　“不外是醉酒戏言……我也喝了点酒，脑袋昏涨，明日里预计什么都记不得清啦……刚刚李叔，可有说了什么吗？”

　　妇人看着王安风没有丝毫异色的面庞愣了一下，随即便也笑道：“是婶婶想差了，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王安风又笑了笑，看着一旁昏睡已往的儒雅男子，道：“李叔醉成这个样子，敢问叔叔婶婶房间是那一间，我给送去床上。”一旁的妇人看着酣睡的良人，眼中浮现出了一丝恼怒，恨恨隧道：“酒量差却肆意饮酒是为不自知，面对幼辈不能以身为则是为不守礼，口出妄言是为不定，君子十诫一次便破了这许多个，活该他在此地受凉！”

　　“风儿不必管他，来，婶娘给你备好了客房，好生洗漱休息罢。”

　　一边恨恨地埋怨李康胜，但是转眼却和颜悦色地拉着王安风离去，少年转身看一眼那脸上沾染了墨汁的李康胜，心中叹道：“果真，酒能误事，影响心性，使人能为不敢为之事，却也能够惹出许多的麻烦，师父果真没有骗我，酒不行碰。”

　　出了书房，转过个弯即是他住的偏房，并没有多大，但是却收拾地极为洁净整洁，换上了崭新的被褥，王安风和李康胜的妻子告声夜安，洗漱之后，便躺在了床铺之上，是和自己大凉山中硬板床截然差异的触感，如春日新芽一般将他柔软地包裹，口鼻间一阵药材香味。

　　躺在这床上，王安风却久久难以入眠，今日第一次和别人动手，而且还极为轻易将数名壮汉击败，不由得令他心绪有些翻腾，刚刚在外面还能够守着父亲教导自己的礼节，但是现在独自一人却依旧感受到了一种极为兴奋的情绪。

　　在心中默念了数遍‘君子慎独’，那兴奋之情却是越发高涨，突地想到自己今日里还未曾去少林派，心道现在到了李叔家中，又已经入夜，消失半个时辰也不妨事，当下便抬起手臂，对着那串佛珠低声道：

　　“我要回少林寺，找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