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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钜子

第一一五章 乔迁之喜

大秦钜子 暗夜拾荒 2115 2019-04-21 09:00:00

  在旦的房里,李恪艰辛抻着胳膊,努力摆出若无其事的心情。

  严氏正在为他量体,所用的工具则是一条斑斓的纤细麻线,寸染墨点,尺扣绳结,形制用法与后世的软尺没有任何区别。

  只见她环臂过来,麻线软软绕过一圈,挂住李恪的腰,轻声指使:“收腹。”

  李恪赶忙吸气。

  “二尺六寸……”她松开线尺,扭头把数字记在简上。

  简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纪录,身高、臂展、肩宽、胸廓……如今又加上腰围,论起严谨,与李恪设计机械的时候一模一样。

  李恪偷眼去瞧,笑嘻嘻说:“媪,我去岁长得挺多啊,身长都有六尺一了。”

  严氏嗔怪地飞过来一个白眼:“你亡故的翁身长七尺有六,你是他的骨血,何愁会生得矮小。”

  “天天和旦呆在一起,总是挫败嘛。”

  “你如何与旦去比……”严氏失笑道,“他是昂扬大汉的胚子,高过八尺也是常事,走到哪儿都市是佼佼不群。”

  “八尺长……”李恪无奈地叹了口气,八尺足有一米八五,他上辈子都没长那么高,至于这辈子的身子骨,更是想也别想。

  放下双臂,侧身展腿,趁着严氏为他丈量腿长的当口,李恪疑惑问道:“媪,乔迁而已,何须要如此郑重?”

  “人这一生能有频频乔迁,自然要郑重以待。”严氏记下腿长,俯下身去量李恪的脚,“为娘还计划趁此时机祭告家祖,将小穗儿收入门墙,三牲之物,夏布深衣,一件也缺少不得。”

  “咱家祖有那么考究嘛……”

  严氏停下手里的活,皱着眉头站起来:“恪,切不行晦及先人!”

  看严氏如此郑重其事,李恪赶忙致歉:“我不是这个意思……儿知错了!”

  严氏叹了口气:“恪,我本计划到你傅籍那日才与你提及家中过往,但你长大了,为娘担忧你不日远行,独自在外,又因些过往遭人暗算……”

  “媪,怙恃在,不远游!”

  “游必有方啊……”严氏苦笑着摁住李恪的头,目光之中尽是慈祥,“你很精彩,偏僻之地锁不住你,为娘也不愿你庸碌在侧。不外些许过往而已,往事云烟,你心知便可,勿需担负我辈恩怨。只要你能出人头地,为娘便知足了。”

  “媪……”李恪心思庞杂,一时不知该从哪里找到话头,“家中先人很有名吗?为何你看起来……愁思满怀?”

  “你就未曾想过,你展叔将尊卑主从看得如此之重,却为何总唤你令郎,从不唤你主人?”

  ……

  始天子二十八年,仲冬,十一月初二,岁在壬午,卯日卯时。

  秦人出门看《日书》,也就是通书,那时的通书以建除十二神轮值排布,各有休咎。其中仲冬卯日意为“平”,宜娶妻、入人、起事,虽说不是最好的乔迁日子,却是最适合将小穗儿收入门墙的时间。

  李恪一家早早起身,穿着深衣,神色肃穆。

  深衣是秦朝常见的衣着,特点是衣裳相连,服衽殊异,穿着时当之无骨,被体深邃。

  它或许是华夏历史上分量最重的一种衣式,传说有虞氏最早穿着深衣,后传诸天下,人人效仿,故中原之地以华服为荣,这才有了华夏的称谓。

  不外现实肯定和传说有一定的收支。

  深衣历史悠久,早不行考,最早为诸侯医生祭祀所用,厥后衣式日渐繁复,这才逐渐降为常服。

  但大秦的黎民日常依旧以裋褐为主,只有衣食无缺的人家才会在重要的日子,譬如婚丧、祭祀等穿着深衣。

  李恪家以前也肩负不起深衣,不外他去岁至今赚了不少钱,又在临治亭买了夏布,严氏这才可以为一家裁剪深衣来穿。

  严氏对这次乔迁格外重视,各人不许行差踏错,一家四口洗漱易服,昨晚还停了飧食,饿了一宿。连癃展都拗不外她,今天同样收拾停当,换上一身与众差异的黑衣白衽,发髻长髯分绝不乱,规则跪坐在小车之上,自有一番风范特殊。

  身旁的漏刻一滴一滴落着水珠,浮标徐徐下沉,直至最后一个刻度位置。夜水十一刻刻下十一,卯时,日出。

  癃展对着严氏轻轻颔首,严氏深吸一口气,轻声付托:“恪,开门!”

  李恪没有半分犹豫,立即拱手一揖,大步越过严氏,双臂一展,大门洞开。

  “大兄,烦请油镫掌路,前途显明!”

  癃展颔首应是,从手边提起油镫,置于车前,他将木棍一撑,不疾不徐当先跨入院门,笔直朝着后宅而去。

  “禽畜兴旺,人给家足!”

  严氏一声高唱,手捧饭甑(zèng)抬腿举步,小穗儿提着鸡笼跟在后头,汇合李恪,紧随严氏而行。

  一家四口步步停停,肃然走过前宅正路,又穿过中门,进入后宅。

  瓦舍重檐,空敞中院,庭中仅有傲梅两株,一在李恪房前,一在严氏窗外,正中另有石井一口,只是碍眼的桔槔被挪到了前宅井边,只剩下孤零零一个井口,装饰的意味远大于实用价值。

  屋子的地暖烧得火热,众人随着严氏的脚步直驱正堂,一入屋内,冷气顿消,脚踩着柔软的席砖,走到哪处都是入春的暖意。

  严氏这才松了口气,放下饭甑,又叫小穗儿将鸡笼收去前宅。

  李恪舒坦地摔了摔胳膊,轻声问:“媪,接下来我们便祭祖么?”

  “三牲祭酒,你展叔一早便准备停当了,待到小穗儿回来,我们便去祖祠。”

  李恪兴致勃勃地应了声唯。

  严氏昨日吊了他一天的胃口,就是不愿告诉他家祖姓名,以至于他苦思冥想尤不行得。

  令郎这个称谓确实怪。

  其最早用于诸侯之子,厥后延伸到封君高爵的子弟后裔,在秦时,偶尔也被黎民用来尊称,譬如小穗儿对旦的称谓,虽不得体,人们却也见责不怪。

  但癃展是士人,不是身份上的士人,而是学识。

  他身世墨家,所学所持都是正经的士林风范,寻常黎民可以滥用“令郎”这个称谓,他却不会。

  所以他为什么坚持喊自己令郎呢?

  若是遵从主从之谊,怎么看都是“主人”更恰和才对……

  莫非我是王室血脉?又或者那位从来只活在严氏口中的亡故的翁,当年还做过封君不成?

  

暗夜拾荒

PS.《礼记.深衣第三十九》中说,“古者深衣盖有制度,以应规、矩、绳、权、衡。短毋见肤,长毋被土。续衽钩边,要缝半下。袼之高下,可以运肘。袂之是非,反诎之及肘、带。下毋厌髀(bì),上毋厌胁,当无骨者。”就是说深衣要做得是非合适,(穿着完毕以后)不能看见皮肤,下摆不能碰到地面,衽要连接衣和裳,缝制的松紧不能影响行动,不能太宽,也不能太窄,要合身,堪堪看不见身上的骨头印,由此可见制作深衣的考究。不外深衣裁剪容易,考究归考究,手艺好的人做起来应该不会慢才是。   PS2.谢谢天寒地冻同学的打赏,谢谢各人的推荐票,顺着姿势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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