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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钜子

第一百章 葡萄美酒

大秦钜子 暗夜拾荒 2409 2019-04-13 17:00:00

  骤然看到那么大一摞金砖,李恪险些把土夯的灶给掰裂了。

  他哆嗦着声音问:“这……这这这又是为何?”

  吕丁拱手施礼,赞叹说道:“恪君虽让穗儿出头,但我却知道,弧形支撑乃是恪君为我呕心之作。”

  李恪没有问为什么。

  设计一道从来都是一法通百法,小穗儿懂不懂这些,凭吕丁的阅历和口才,三言两语就能摸出底来。

  李恪也从未想过要瞒他,之所以说弧形支撑是小穗儿设计出来的,不外就是体现小穗儿对这个设计有决定权,为双方对话搭建一个合适的平台而已。

  故而吕丁能知道此事,李恪一点也不觉自得外。他闻言只是笑笑:“小穗儿乃我之弟,何人所制又有何区别?”

  吕丁摇头道:“恪君假小穗儿之名非是瞒我,是为了隐瞒里中老幼,不欲让他们知晓你的善举。此事深谙韬光养晦之道,乃是正办!”

  “噫?”

  吕丁完全没看出李恪的惊奇,自顾自继续分析:“乡里无粮,仕宦无用,恪君在里中本有声望,连我这个外人都有所耳闻。若是再行出头,力挽狂澜,难免就让人觉得你欲效甘罗出仕,最容易遭人记恨。”

  “那小穗儿呢?”

  “小穗儿出头则差异了。世人皆知他乃恪君所指,故于恪君声望无碍。可是论功行赏之时,此事又算不到恪君头上,里中主官大可说是治下民风淳朴,乡里自救渡灾,不仅无过,另有大功。恪君如此知情识趣,他们哪里还会记恨你,怕是谢谢你还来不及呢!”

  原来我为人那么周全……

  李恪心里悄悄感伤,脸上却不动声色:“丁君还未说,为何要赠金予我。”

  “恪君一心让利于民,我是知晓的,待看到流水线之法,便索性就将此次行商的货物全数交给苦酒里打理,全了恪君助人之心。”

  “那样说来,岂不是该我倒谢丁君才是?”

  “岂敢呢!”吕丁坐卧不宁道,“我不外一介贱民,当不得恪君这般圣人心肠的谢意。况且区区八九百石粟米而已,至多抵偿恪君折叠、流水两道奇计,然恪君为这十几幅图版艰辛甚多,若是毫无体现,我岂不是于心不安?”

  “画几幅画而已,你就给我这许多金?”

  “远远不够。”

  李恪长舒了一口气:“我说嘛,几幅简简朴单的结构图哪值得了这么许多……”

  “不!”吕丁高喝一声,把李恪吓了一跳,“我是说区区百金,远不足以抵偿恪君这十二幅佳作!去岁在咸阳,我曾请西域画工烈裔为我绘制窗板两幅,事后足足予了他三十金。恪君之画比之烈裔各有千秋,甚至犹有过之,区区百金如何足够?若不是我手边余钱不多,还要留以采买粮秣,即是两百金也不足酬谢,此事只望恪君见谅!”

  还能说什么呢……

  人家都离席下拜了,就算是为了让他坐回席来,李恪也只能捏着鼻子,勉为其难收下这百金酬谢,要否则可就是大大的失礼。

  画画这么好赚,以后若是没饭吃了,是不是可以考虑去街上画素描?

  李恪看着小穗儿把扛金的隶臣引去西厢,心里不由悄悄嘀咕。

  只叹秦人太过实际,画师的职位太过低下,身列百工,却连匠和师的称谓都不许有,撑死了也只能是个画工。

  从职称的角度来说,比之木工、铸工、漆工一类差得太远,属于百工之中的下九流,他想去街头卖画,严氏想来也不会乐意。

  李恪遗憾地放弃了做中原地域绘画第一人的远大理想,等着小穗儿摆好金子,再把几个夷狄隶臣请出院子。今后又过不久,捧着陶罐的隶臣飞驰而来,终于送上了期待已久的葡萄酒。

  宴席开始,小穗儿起身为李恪和吕丁斟上酒,然后坐回末席,老老实实喝他的羊汤。

  此酒色泽暗红,酒液污浊,内里果肉、碎皮浮浮沉沉,只看卖相,比起后世的干红来说相差甚远。

  李恪装模做样端起觞,如同举着高脚杯似地轻轻摇晃。青铜酒觞自然不会有酒浆挂壁这种美景泛起,但随着酒液晃动,一股淡淡的果香飘扬而起,闻之沁人心脾。

  双手举觞,抬臂致意,李恪把觞凑近嘴唇,小小地抿了一口。于是来大秦以后,主动喝下的第一口酒就这么入了喉。

  酒味很淡,与其说觞中是酒,不如说是一种处在奇怪时段的葡萄汁,甘爽冷冽,酸、涩、甜各据其三,剩下一成则是淡淡的古老气味。

  不能要求太多……

  李恪在心里对着自己说,着重品味其中美好,果真就品出了后世鲜榨果汁的美味,齿颊留香,回味无穷。

  “恪君,此酒美否?”

  “陈香虽有不足,佐宴却是极佳,小穗儿,这酒无甚酒味,你亦可饮。”

  小穗儿眼睛一亮:“真的?”

  “今日宴席,你们怎么都不愿信我的话?”李恪郁闷地嘟囔一嘴,霎时间逗引得满院欢笑。

  觥筹交织,推杯换盏。

  和吕丁饮宴的利益在于,李恪不必重复给他布菜盛汤,大伙只需各吃各的便可。

  肥腻的羊肉,鲜滑的羊汤,炖的烂熟的羊蝎子,干藿、苦菜,虽然另有暖锅的绝配,冰镇葡萄汁,李恪吃得开怀大畅。

  制备的几大盘羊肉一扫而空,羊蝎子捞干抹尽,连鼎里的羊汤都被喝得涓滴不剩。

  李恪满足地摸了摸肚皮,轻声问道:“丁君,今日饮宴可曾尽兴?”

  “绝世珍馐!”吕丁捂着嘴打了个饱嗝,赶忙陪罪,“恪君,我初见今日阵仗,本以为恪君出奇,想学夷狄炖肉之法。食了之后刚刚知晓,鲜涮的羊肉配合羊汤竟是如此味美,比之脍炙不知要好去哪里,更遑论夷狄野人!”

  李恪体现得很谦虚,他说:“脍炙……说白了不外是生鲜之属。上古之民取火不易,是故茹毛饮血,我等早已不复旧日苦难,却为何连熟食都不愿食?”

  吕丁愣了愣,想了半天才有应对:“世上炖肉皆白肉翻浪,腥腻异常,若不是在恪君处见了市面,哪晓得熟食味美的原理……”

  “如今知晓亦不晚啊。”

  “得恪君相邀,何时都不算是晚!”

  两人举觞遥对,一饮而尽。

  “丁君,你先前说自己七年去了十四趟草原,不知身边可有葡萄籽,我对此酒甚感兴趣,计划自己栽培些葡萄酿制。”李恪饶有兴致地问道。

  “蒲桃籽……”吕丁苦笑道,“恪君若是不说,我还不知晓蒲桃是以籽栽种的。”

  “不知?”李恪挑了挑眉角,问,“你原本当它是如何培育的?”

  “我管它如何培育作甚?”吕丁反问。

  “也是……”李恪心中遗憾,随口问了一句,“若是没有葡萄籽,不知丁君手上是否另有其他中原未曾有的事物,也让我开开眼界?”

  “说来还真有。”吕丁想了一想,说,“诸般外域特产我皆收在行囊当中,虽可叫隶臣取来,不外恪君既有雅兴,可愿随我走一遭监门府邸,顺道也看看苦酒里的家什作坊。不是我夸口,这普天之下,想要再找出第二间与其相当的工坊,何其难也!”

暗夜拾荒

PS.画工烈裔出自晋王嘉的《拾遗记》:“始皇元年,骞(qiān)霄国献刻玉善画工名烈裔。”考虑到《拾遗记》是一本讲述离奇故事的小说集,烈裔这个名字八成是王嘉编出来的,不外昔人编出来的也比我编出来的像样,各人就认真有这个大画家好了……   此外,典故“烈裔刻虎”说的就是这个大画家雕了两头玉虎,秦始皇手贱跑去点睛,结果老虎活过来飞走了的故事,同样出自《拾遗记》。一语道破是后世的跟风作品,抄袭者可耻地抢走了原创者的饭碗,烈裔的虎算是白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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